我的谍战日记 第244节
茶公感慨了一句,不再纠结,果断道:“涉及到地下组织的经费和秘密账户,事关重大,我会向上级请示,马上启动特级调查程序。”
刘启天神情变得凝重,特级调查程序非同小可,这是动用潜伏在敌人内部最高层次的特工获得情报和信息,只有在万不得已或者重大战役的情况下才启动或者唤醒。
因为一般情况下,这种卧底除了自己的工作,绝不会对一般的情报感兴趣,即便自己的同志在身边被捕,他们也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反而要和敌人一起鼓掌庆祝。
据刘启天所知,在国当内部高层,包括军令部、参谋部、各个战区、绥靖公署、警察总署、特务处、党务调查科,甚至是常某人的侍从室都潜伏着这样的同志,都是大隐隐于朝的存在,只有在重大情况或者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才发挥作用。
“风险和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刘启天觉得即便这名同志重要,又涉及秘密账户和经费,但启动特级特工,就意味着暴露的风险.
“你有所不知,这个情报小组还负责看守中国银行的一批黄金,事关重大,即便面临风险,但这个险必须冒,另外边区的金融工作也需要这些人才,我们不能有一丝马虎。”
“是,明白了。”刘启天领会,立刻安排人警戒,布置发报工作。
特务处办事处,一个穿着厚厚棉衣商人打扮的人从着手出现在大门外。
他讨好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对卫兵说道:“老总,能不能帮我叫个人?”
卫兵并不接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马上离开,不然我开枪了。”
老板畏惧地退了几步,却并不死心,踌躇着从兜里摸出一叠钞票,讨好说道:“老总,我也不难为您,就帮我打个电话,找个人,他出不出来,都不关您事。”
卫兵瞥着他手中的前,犹豫问:“找谁?到底什么事?”
“郑呼和,他欠我们澡堂钱,以前都是月底一起结,可这几天他都没有来,去他家大门紧锁,马上要过年了,咱做的又是小本生意.老总,帮帮忙。”
卫兵本以为是什么事呢,听说是讨债的,不由嗤笑一声,特务处的长官出去消费什么时候给过钱,这个老东西真是不怕死,还敢上门讨债。
“等着,说好了,我只负责打电话,哼。”卫兵扯过钞票,不动声色地揣入兜中,对另外一个卫兵点了点头,拿起电话,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喂,行动科吗?郑长官在不在?有人找他,好像是讨债的,要不要轰走对,就在门外,好的,好的。”
卫兵打完电话,商人等了一会,一身便衣的郑呼和终于出来了。
看见商人,老郑面上毫无波澜,心底却咯噔了一下。
此人是他的上线,他们一直是定期联系的,现在没到约定时间,他竟然主动找上门,一定是出了突发情况。
特务处的电话都是被监听的,不打电话直接上门既保密,也可说明两人的关系并不熟。
“犯得上吗?我这几天工作忙,没时间去罢了,又不是不给钱。”郑呼和故作生气,说话的声音很大,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直接扔在了商人怀里。
钱掉在地上,商人忙不迭的去捡,一边捡一边嘴里喃喃自语:“长官给多了,给多了”
说着将两张钞票重新递给郑呼和。
郑呼和心领神会,将一张钞票攥在手心,将一张钞票扔出去,怒道:“行了,就这样,丢人现眼,没见过你这样做生意的。”
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特务处。
商人连连鞠躬,唯唯诺诺地叹了口气,拿着钱佝偻着身子慢慢离去了。
第238章 打探情报
郑呼和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办公室,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他的神情才变得凝重。
他贴在门后凝听了几秒,然后快速来到办公桌后,半拉开抽屉,打开碘伏的瓶子,用小刷子在钞票了刷了刷,一行文字终于显露了出来。
看到情报内容,他凝神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钞票吞了下去。
接着他泡了杯茶,一边喝,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望向楼下院子。
院子里特工进进出出,井然有序,一切都很平静。
右边两个便衣特务正提着水桶冲洗汽车,郑呼和瞥了一眼,发现其中一辆汽车是张义的。
汽车的车轮上沾有黄土泥巴,应该是出城去了郊区。
他知道张义今天出去了,但行踪诡秘,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和那位被捕的同志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张义最近负责的就是假钞的案子,而这位同志又是中国银行负责纸币的,他总觉得这里面有某种联系。
如果能知道车速和汽油用量,他就可以大致测算出张义去过的大致位置,然后前去侦查。
但这样做太贸然和刻意了。
想了想,他拿起电话,打给了澡堂,电话一接通,郑呼和直接开骂:
“丢人显眼,我是越想越气,以后你们家澡堂不会再去的,我劝你也早点关门,哼,不服气你可以报警,看看警察敢不敢到特务处来找我。”
说完“啪”挂断电话,郑呼和知道凭自己和上级一贯的默契,他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一切未知,索性将计就计,将问题推给警察局,只要警察局出面询问,特务处这边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他思忖了一会,理顺思路,闭目养神了一会,半个小时后,将茶水倒进了一旁的花盆,然后端着茶杯向张义办公室走去。
挂着“副科长”牌子的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整齐中山装的青年秘书。
郑呼和知道这人是张义的新秘书陈家全,听说是上海三极无线电培训班毕业的学生。
这個培训班坐落在法租界拉菲德路枫林桥,原来是特务处培训无线电技术干部的学校,抗战开始后,该校全部人员迁到了武汉。
“陈秘书,张科长在吗?”
陈秘书举止礼貌,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敲门:“科长,郑组长来了。”
门内传来张义的声音:“进来吧。”
陈秘书将门推来一半,礼貌伸手:“郑组长请进!”
“谢谢陈秘书。”郑呼和笑着点了点头。
“不客气。”秘书欠着身子让郑呼和进去,然后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张义的办公室不大,但显得井然有序。
桌子两侧堆着文件,文件上都盖着红色“绝密”、“密”等字样的印戳。
“老郑,坐吧。”张义正忙着翻看文件,头也不抬地招呼了一声。
郑呼和面无波澜地坐下,也不说话,静静等着张义问话。
“井田还老实吧?”在一份文件上签上字,张义才抬头问了一句。
“我正要向你汇报呢,顺便讨点茶喝,都说张科长您这里有好茶。”郑呼和笑了笑,继续道:
“井田此人虽然规矩,但胆小怕事,他一直怕特高课追查被捕特工小组的事,导致自己暴露,殃及在日本的家人,整个人忧心忡忡的。”
“上了我们的船还容得他瞻前顾后?”张义嗤笑一声,指着旁边的书架道:
“你不是一直喝铁观音吗?怎么突然换口味了?”
“天天喝铁观音,腻了,春茶还没有上市,在科长你这里薅点羊毛。”郑呼和随口说道。
“随便你喝,要是喜欢,你拿一罐回去喝。”张义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电话:
“让钱小三过来一趟。”
很快,郑呼和的茶刚泡好,又给张义茶杯中添了水,钱小三就敲门进来了。
张义问:“那个河原还没有招供吗?”
钱小三脸色很不好,愤愤道:“这个家伙是个死硬分子,本就吊着一条命,该用的刑罚都用了,就是不开口.要不是担心将人审死了,我早就用电刑了。”
很多事情都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是每个日本人面对审讯都会臣服,张义并不意外,思忖片刻道:
“他不招供,我们无法掌握金陵特高课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一个特工小组陷落,他们肯定会派人调查.
这样,立刻启动我们在金陵的卧底,让他从侧面打听一下。
另外,从现在开始,在火车站、汽车站、交通要道、城门等地都要布置秘密便衣,严密检查身份形迹可疑之人。”
“老郑,伱这边对井田的周边也要秘密布置监视,凡是发现窥探、监视、身份行迹可疑之人,给我盯住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钱小三和郑呼和敬礼领命。
安排完了任务,张义示意两人坐下,笑道:“这次缴获了日谍杉机关两车假钞,任务完成的不错,处座大喜,给我们行动科奖赏了一万法币,参与行动的人人有份,名单已经上报何科长了,估计晚点就可以出来,到时候大家通知兄弟们去领钱。”
说到奖励,大家都喜笑颜开,钱小三默默在心中算好了自己能拿到多少,然后叹气道:
“科长,您说现在这钱还是钱吗?货币贬值不说,物价还上涨.对了,我听说政府最近又要加印发行法币?”
虽然特务处和果党其他相关部门积极应对假币,但日特伪造的法币,已经短时间内对中国的经济产生了影响,除了特务处主持的“以假制假”,国府为了应对这些假币,又印制了大量的真币,直接结果就是市场上流通的货币数量越来越多,而货币量的增加,开始导致通货膨胀的升级。
张义记得看过一则报告,说从1937年发行15亿开始到1944年的七年内,国统区的货币发行量增加了100多倍,达到1890亿,这还不包括日伪印发的,可见当时的金融有多混乱。
日本人印假钞,果府也印,然后再由双方的特工想法设法在对方的控制区花掉,在解决自己资金不足的同时,还可以打击对方的经济,看起来一箭双雕,但最终害苦的却是普通老百姓。
从35年法币改革开始,就禁止黄金、银元、大洋在社会上流通,但这是针对普通老百姓的,越禁越说明这些才是硬通货,法币坚挺的时候还好说,到了后期,从上面到地方军官,领到军饷的第一时间不是发下去,而是武装押运到上海去抢购黄金,运兵的车成了运钞票的专列,你还指望他们去打仗?
而这中间又有数不清的无良商人借机发国难财
果党这边的金融体系异常混乱,而红党那边的边币却异常坚挺,所以才有史学家说,果党最后败走,金融体系的崩溃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原因。
37年100法币可以买一头牛,到了48年,只能买四颗大米.
37年,一美元兑换法币3.42元, 46年一美元兑法币3050元,到了48年1月,这个数字上升到了17.8万法币,到了8月,暴增至118万,你敢信?
张义摇了摇头,道:“手里有闲钱的还是兑换成美元黄金,以备不时之需。”
郑呼和和钱小三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陈秘书敲门进来,看了一眼郑呼和和钱小三,然后看向张义,并不说话。
郑呼和瞄了一眼手表,估计是警察局那边有动静了,装作要回避:“科长,那我先回去了。”
钱小三也作势要离开。
张义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看向陈秘书,问:“出什么事了?”
陈秘书躬身道:“是这样的科长,刚才何科长来电话,说警察局打电话说财政部下属中国银行的几名职工突然失踪了,有目击者说他们被绑架了,然后家属报了警,听说记者都跑去采访了.
您知道的,武汉警察局和党务调查处穿一条裤子,他们直接说是我们特务处的人绑架的,何科长害怕事情闹大,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张义眼睛一眯,立刻意识到这背后肯定有人在煽风点火,不然这十个人才消失了一上午,还不到下班时间,家属怎么会知道的呢?
但这十个人涉及到伪币的制造,是机密中的机密,行踪肯定不能泄露,戴老板这事干的,也没有准备好对外说辞。
他想了想,避重就轻道:“知道了,何科长那里我会打电话说明,至于中国银行那边,家属会接到统一出差的通告,安全问题不用操心,到时候会有书信转达。”
说着他瞥了一眼郑呼和和钱小三,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语气严峻地对陈秘书道:
“这件事情要格外保密,你留意一下,要是有人刻意打听这十人的下落,立刻将他的名字报到我这里。”
“是。”陈秘书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