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我妻武则天 第331节
李义府缓缓道:“我是宰相,需要总理中枢,随陛下离京的希望不大,但你不同,中书省六个舍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由你跟在陛下身边,负责将陛下的旨意传达中书,再合适不过。”
张柬之低声道:“李公,在下以为,无论跟随在陛下身边,还是留在中书省,皆是为国效力,何必去浪费精力,谋划此事呢?”
李义府摇了摇头,道:“不对,这不一样。”
张柬之愣道:“何处不一样?”
李义府端起茶杯,缓缓道:“柬之,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官,都喜欢留在长安吗?”
张柬之想了想,道:“因为长安庙堂是天下中心,所有政策,皆出自长安,要想有所作为,待在长安便是最好的选择!”
李义府道:“你错了,官员们都喜欢待在长安,只有一个原因,因为长安距离圣人最近。”
张柬之怔了怔,没有做声。
李义府接着道:“一个官员,无论他有多么强的能力,为国家出了多少力,为百姓做了多少事,只要圣人看不见,就等于没做。”
张柬之皱了皱眉,道:“不是还有考评吗?”
李义府看了他一眼,道:“考评其实并没有太大作用。陛下也是人,也有亲疏之念,常在他身边的人,他就会亲近重用。”
“那些陛下没见过的人,纵然能力强,考评好,又有什么用?陛下内心深处,并不会轻易信任他们。只需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他们两句坏话,陛下印象就会变差。他们做的事,就都白做了。”
张柬之道:“只要能为民做些实事,下官就心满意足,并不会觉得白做。”
李义府摇了摇头,道:“你这样想,就更错了。”
张柬之不解道:“为何?”
李义府凝视着他,道:“柬之,当官不能没有权,否则你的那些志向抱负,就永远没有施展的地方。”
“我知道你精明强干,志向高远,可你若永远只是一个中书舍人,那就会和刘仁轨一样,蹉跎岁月,虚度光阴。”
“那刘仁轨是运道好,刚好撞到陛下需要用人,才得到施展机会,你难道也想像他一样,将命运交给上天决定吗?”
张柬之心中一震,静静凝思良久后,朝李义府拱手道:“多谢李公指点,柬之明白了。”
李义府点点头,道:“这就对了,朝堂绝非善地,你不争,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
张柬之道:“是。”
李义府站起身,缓缓走了几步,道:“最近鸿胪寺出了一件事,六诏国中的北诏与南诏,起了冲突,只怕不久两家就要打起来。”
张柬之问道:“因何起冲突?”
李义府道:“原本六诏之首,都是北边的浪穹诏,也就是北诏。后来攻打吐蕃时,南诏立下大功,便与北诏争夺诏首,闹到了交州都督府。”
“交州都督上奏,认为南诏在吐蕃之战中功劳更大,提议将南诏国主细奴逻晋升为交州副都督,如此一来,北诏自不敢与南诏相争。”
张柬之道:“这个提议很好啊,陛下没有采纳吗?”
李义府叹道:“不知陛下作何考虑,没有同意此事。于是南诏和北诏之间的争执,便没能平息。这次两诏来朝,相互间便多次在鸿胪寺起冲突。”
张柬之道:“陛下知道此事吗?”
李义府道:“暂时压住了,还未禀告陛下,不过两国使节都没走,闹着要见陛下,迟早还是要上报。”
张柬之若有所思道:“您是想让我去处置此事?”
李义府微笑道:“不错,眼下这个时节,只要你能做出一两件事来,让陛下印象深刻,陛下出巡时,便会优先考虑你。”
张柬之思索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拱手道:“柬之多谢李公栽培。”
次日一大清早,李义府将鸿胪寺卿戴至德喊了过去。
两人一番商议后,戴至德同意让张柬之调解两诏矛盾。
第316章 禁苑点兵
二月时节,一缕春风从南方吹来,万物复苏,草木发芽。
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自永徽十二年以来,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好的天气。
禁苑东侧,最近新建了一座卫署,出饮马门,渭水南侧,则是一大片营帐。
驻扎在此处的便是李治新建的羽林卫,又被称为北衙禁军。
北衙禁军的前身,名为元从禁军,当初跟李渊一起从太原起兵。
李渊建立大唐后,饮水思源,不忘这些老兄弟,将他们留在皇宫北面屯营,命他们子承父业,永享尊荣。
故又被称为父子兵。
然而这种承袭方式,导致元从禁军的战斗力很快降低。
太宗时期,改革了元从禁军,用征幕之法,扩充至三万人,强化了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置为左右屯营,名义上隶属屯卫,其实单独成军,只听命于皇帝。
后来李治继位,长孙无忌将左右屯营彻底并入左右屯卫。
屯卫是南衙十二卫,需要受宰相节制,这相当于增强了宰相的权力,削弱了皇权。
如今李治重建北衙禁军,便是对皇权的再次加强。
李治是去年契丹之战后,下令组建北衙禁军。
军士们皆是从各折冲府抽调的精锐,直到今年初,才终于全部从各地奔赴长安述职。
这虽是一支新军,但军中全都是些多战老兵,协调性还需要磨练,士兵个人的战斗力,却极为强大。
这是李治第一次检阅这支人马。
此时五万士卒,根据地域,分成二十个军阵,站在渭水南边的空地上。
李治骑着马,在薛仁贵、萧嗣业、王及善的陪同下,穿行在方阵之间,检阅各个军阵。
这二十个军阵并非杂乱组成,而是由分属十道的折冲府抽出。
虽都是精锐,其中亦有区别。
比如其中有八个军阵,都是从关内道的折冲府中挑选而出,个个身材挺拔,体魄雄壮。
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只有河北道的军阵,虽只有三个,但气势惊人,身材虽不如关内道强健,身高却要高上少许。
与这两道相比,其他道精锐则要稍微逊色一些。
尤其是江南道、淮南道的两个军阵,身材倒也强健,只是身上缺少一股气势,在十道之中垫底。
这也没办法,他们呆的地方承平已久,并无外敌,没什么上战场的机会,气势自然要差一些。
剑南道士兵身材虽矮小一些,士气却毫不逊色,一个个将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
其中又以隶属松州都督府的士兵,最为昂扬,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立,显得非常自豪。
李治策马缓行,忽然间,行到西北角一个军阵时,发现这个军阵的士卒皮肤黝黑,身材都极为矮小,比剑南道的士兵还要矮上一些。
李治顿感好奇,朝身后的薛仁贵问:“这是哪一道抽调来的军士?”
薛仁贵道:“回陛下,这是岭南道的军士,多是从交州都督府调来。”
李治仔细打量,这些士兵身上确实有少数民族的特征,虽其貌不扬,身上也自有一股威势。
李治翻身下马,从岭南道军士们身前经过。
众军士见皇帝近在眼前,一个个站的笔直,像铁枪一样。
望着他们紧张而兴奋的表情,李治暗暗点头。
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出,岭南道唐军的战力绝不会差,将来南方若是发生战乱,他们可以派上用场。
按照正史,南诏要在唐玄宗时期,才吞并其他五诏,威胁到大唐。
但如今吐蕃被灭,李治也在暗中打压南诏,并不能保证南方不会生乱。
届时,就需要交州都督府的士兵镇压了。
李治朝站在靠前的一名将领问道:“你是原岭南道折冲府的将领吗?”
那将领约莫四十来岁,比其他将领都要高上一些,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末将邱盛,本属交州都督府游击将军,拜见陛下。”
李治道:“起来吧。你既是交州都督府的人,对大唐南边的情况,应该非常清楚吧。”
邱盛道:“末将是贞观十四年在邕州入伍,一直戍守南方,对南方诸蛮的情况,还算了解。”
李治点点头,问道:“依你之见,我大唐南部边境,可还算安宁?”
邱盛略一迟疑道,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您说的南部边境,包含南部那些羁縻州吗?”
萧嗣业插嘴道:“陛下早已下了旨意,所有羁縻州都不再和正州区分,自然包含了。”
邱盛应了声‘是’,低着头,露出迟疑之色。
薛仁贵见此,朝李治道:“陛下,这不能怪邱将军,根据臣在边境的见闻,大多数边境军民,依然将正州与羁縻州区分。”
李治皱了皱眉,道:“是什么原因呢?”
薛仁贵道:“那些羁縻州的民风,与咱们大唐正州的区别很大,边境唐人依然存在歧视羁縻州的人,这种情况是多年形成,恐无法短时间内改变。”
李治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薛仁贵道:“有。羁縻州非常混乱,各地都督府虽在地区划定律法,但那些羁縻州的子民,不习惯遵守律法,械斗很严重。”
李治默然不语。
民族融合,不是一两个政令就能做到的,需要数十年的交融,两三代人的努力才能做到。
他能做的只能划定方向,剩下的只能靠后人了。
李治将目光看向邱盛,道:“邱将军,你接着说吧。”
邱盛应诺一声,道:“回陛下,正如薛大将军所言,若是不包括那些羁縻州,大唐南部各州县子民,俱安居乐业。”
李治道:“依你之见,要想大唐南部长治久安,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邱盛微微一惊,下意识看向薛仁贵,后者道:“陛下问话,你怎么想,就怎么答。”
邱盛答应一声,低头思索了一会,朝李治道:“陛下,末将以为东南方向的林邑、扶南、真腊不足为虑,西南方向的六诏国,倒有可能成为隐患。”
萧嗣业道:“六诏国刚刚帮助我大唐灭吐蕃,实为有功,邱将军何出此言?”
邱盛见薛仁贵也点了点头,心中一惊,不敢再说了。
李治抬手道:“邱卿长期镇守交州,对此处情况最为了解,还是听一听他为何这么说吧。”
萧嗣业拱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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