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1072节
威廉姆斯·詹纳拍了拍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的肩膀,透过镜片,那双永远只有‘医学’的眸子正闪烁着微弱的、难令人察觉的担忧。
“我想…”
他被爱德华与金斯莱合力搀了起来,靠在床头(顺便,床头的枕头是弗洛伦斯自己带来的),再由房间里唯一的女士递上水壶(水壶也是)。
威廉姆斯润了润干裂的嘴皮,却不准备说话。
叹气。
长长的,用唯好人才有的模样叹气,半晌,才开口讲话:
“我竟然忘记带我的小鸭绒褥子了…”
房间安静的就像刚响过炸弹,旷得如同一片死寂的废墟。
老院长揉揉眼,撑着坐直,没穿鞋的两条腿儿也不伦不类地盘了起来。
他仿佛一瞬恢复青春,像往日那样冷不丁来一句幽默的、令人猝不及防的怪话。
“我可不能让我的学生们担心了,是不是?”他温柔的、年长的眼睛依次欣赏过三张哭笑不得的脸,在每张脸上都停顿了一段时间:“爱德华,金斯莱,弗洛伦斯。好孩子们,老家伙坐起来,你们该去照顾病人了…”
爱德华·史诺半跪在窗前,推了推镜片:“我不建议您强撑。这是邪教徒作乱。我们必须尽快通知审判庭、监察局、教会与市政府警署——我需要您的手写信,就现在。”
威廉姆斯攥着拳,强辩道:“那只是巧合,爱德华,只是巧合。”
爱德华静静看着自己的老师。
威廉姆斯·詹纳不愿与他对视,缓缓别开了脸:“费尔康·波茨不会这么干…爱德华。他虽远比医学这条道路要看中权势,和灰党不清不楚——或者清清楚楚。但是,爱德华,相信我,他没有这胆量敢和邪教徒厮混…”
爱德华当然清楚那位副院长是什么人。
他要权势。
“还有钱!你这个蠢货!我没有让你都吞进肚子里!你难道想要害死我?!”
不远处的临时别墅。
费尔康·波茨正提着手杖,满客厅追自己的弟弟杰夫·波茨——由于两个人都很胖,绕行沙发时,就像两枚极富弹性的脂肪在地毯上一蹦一跳。
三只椅子长的沙发。
他们绕了两圈便气喘吁吁的非要找地方坐下。
“你难道想要害死我?!我告诉过你!不要插手最后一次拨款!难道西区的捐赠还不够你买那些用来擦屁股的手绢?”
杰夫·波茨此时的模样怪吓人的。
自脑门开始,一条条深褐色的泪沟让他看起来像个蜡烛做的人偶。
脸上的脂粉太厚了。
“…我还有用。再说…”他偷偷瞄了兄长一眼:“谁会查。那可是女王准许过的…”
“女王没有准许你把用来给市民造房子、维持吃喝的钱扔上赌桌!恩者在上啊!我为什么非要把你带到伦敦来?!”
“…我可没赌。”杰夫·波茨刷地展开扇面,对兄长的说辞颇不以为然:“那是投资,‘大波茨’先生。我的好姑娘,她一房远亲有些作为…听说是布里斯托尔警署的副警长…”
他见哥哥顺了气,声音更大了。
只是投资,又不用去赌博,干什么非要动手呢?
“远洋贸易。你听过吗?要我看,伦敦城里的人也够‘乡下’的——这生意妙极了,你们还没有我这样的乡下人神通广大…等到这些钱翻了身,再打几个滚,我只要搓搓它身上的泥渣,就够您吃喝三五十年啦…‘大波茨’先生。”
他越说越高兴,却发现费尔康·波茨的脸色急转直下。
“哥哥?”
杰夫·波茨摆弄着自己手腕上快要成盔甲的镯子,珠光宝气的戒面,恨不得再长四五只手花钱戴满的宝石链子——就这一点来说,伦敦城里的人勉强算‘见过世面’吧。
珠宝样式倒挺新潮的。
“…别怪我,杰夫。”
费尔康·波茨盯着自己的弟弟。
“哥哥?”
“别怪我。你…也许…”他叹了口气。
好人模样地叹了口气。
“也许我不该把你带到伦敦来,杰夫。”他有些疲惫了。
第1028章 Ch1027 苦中作乐
“一只皮箱,三镑。”
“两条薄毯,十七先令。”
“十二支木杯,两镑零九个便士。”
“一把椅子…两镑。两镑,诺科,两镑,一把椅子两镑——”费尔康·波茨着了魔般念着‘两镑’,手里的单据像被雷击中似的抖个不停。他咬牙切齿地来到惶恐的男人面前,用最大力气抓住对方的领口,把人拽到自己面前,从牙缝里挤出那个被重复了数遍的词:“两镑,诺科。”
费尔康一抬脚,踹倒了身边那把快要一百岁的椅子。
它甚至禁不住一跤。
“两镑!两镑!你和我弟弟就买了这些东西!两镑!诺科!说说看,吊死你的绞索要多少钱?!”
诺科快要吓死了。
他半点不像个贪婪到敢卖出绞索的商人,大颗大颗汗珠顺着眉骨往下落。
“先、先先先生!是小波茨先生…先生说…”
恐惧极了与娇羞极了的人差不多。
都说不清楚话。
“…说做一笔大买卖…很快就把钱填补回来…”
绝顶聪明的杰夫·波茨先生找了个好生意。
的确合乎情理。
他打算先‘暂时’弄些顶事的便宜货,将资金挪走赚一笔大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就发财了。
只要十来天。
“远、远洋远洋…”
“我告诉过你,和我弟弟到了伦敦,多打听打听圈子里发生过些什么…我告诉过你,诺科。”
费尔康·波茨已经意识到,此时苛责这男仆毫无意义了。
他一松手,任由战兢兢的仆人跌落。
咚的一声。
就像费尔康·波茨心里的井。
他有大麻烦了。
“我告诉过你,告诉过你们,对不对?”副院长还没有抹去名字前的‘副’,他还没有真正和灰党打成一片——坦白说,无论灰党还是秘党,教会、海曼家,甚至女王。
他压根不在意这些没长大的孩子们的无聊斗争。
和争抢糖块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把一枚先令扔进报童扎堆的棚子里,你能见到同样的画面——至少两个报童打起架,不需要其他报童们将自己分门别类,傻兮兮的举手表决这一个先令归谁。
他不在意他们,只关注自己的目标: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被你们搞砸了…我的诺科,我亲爱的弟弟…”
诺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先生,小波茨先生也想着您,希望为您分担些压力。他只打算用上十来天的…”
费尔康·波茨手掌撑着胯骨,弯下腰,谦逊的不成样子:“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这种愚蠢的做法,诺科。”
恩者在上。
“你们就像两百年没有见过牡蛎的男人一样,哪怕扔条袜子都能上钩——诺科啊诺科,假如我弟弟死了,你还能活吗?”
诺科哀嚎起来,向前爬,捉住费尔康的脚踝,不住吻他的鞋面。
费尔康一脸漠然。
他随手抄起桌上的单据,把它送到焰锋上点燃。
纸烧得缓慢。
眼中的灰烬仿佛正告诉他一个答案。
火焰…
“诺科。”
“先生?”
“你还有个机会…给我弟弟,也是给你自己的机会。”
男仆只嗅见一股火焰过后的焦糊。
…………
……
爱德华·史诺拿着导师的亲笔信没能进到城里。他很清楚,倘若自己在城门外嚷嚷什么‘公正教会是邪教’,恐怕过不了半分钟就要被抓走。
他原路折返,尝试拜访费尔康·波茨——就像威廉姆斯·詹纳所言,这胖先生无论要什么,都绝不可能有胆量与邪教合作。
显然他被蒙蔽了。
“先生回伦敦了,史诺医生。如果您找他,可以提前预约,等人回来——”
“下一次找上他的不会是我了。”爱德华·史诺冷冷看了神气的门房一眼,转身匆匆回了营地。
病人越来越多。
天气闷热,排泄物成了巨大的问题。
“快!士兵们!拿起你们的武器!蜂鸟!把铲子——快一点!敌人不会等!”
男孩在一众成年男人诧异的目光中,背手昂头,雄赳赳穿过他们正努力挖掘的粪坑:莱顿小先生的精神状态正巧合适,男人们也不讨厌他。
“疯子总比得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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