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1049节
躲在病床下的金眼先生穿了一条黑条纹病服,手里捏着一把纸叠的手枪。
毫无疑问。
潜入行动不可能只有一名士兵。
“一切安全,鼹鼠。”
士兵罗兰小声给自己的队友传递信息。
另一张病床。
鼓包的毛毯里探出一张男孩的脸:浅眉高鼻梁,头发贴着头皮,淡淡的金色。
“…安全?”男孩用气音再次确认。
“安全,鼹鼠。可以移动,可以移动。”鼹鼠罗兰利落地从床下滚出来,提着那只涂满胶水的大弹匣火枪,眸光锐利:“‘护士’和‘长锥’在等着我们,鼹鼠,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被称‘鼹鼠’的男孩咬了咬牙,小心掀开被子。
他穿着同样制式的病号服,赤着脚,仿佛试探水温般用趾头触摸地板:碰一下又缩回去,生怕烫伤了自己。
“…我们不该今天行动,乌鸦。”
“时机不是每天都有,鼹鼠。为了帝国的未来,我们必须完成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快一点!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
他踏进了岩浆里。
“我忍受不了太长时间…乌鸦。”
“跟着我!鼹鼠!护士和长锥会接应我们!”罗兰肃着脸紧贴墙壁,领着自己的副手一点点向门外移动。
黑暗静谧无声。
却说不准有数不清的敌人埋伏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们——要小心,再小心,绝不能带着没有完成的任务死在他国…
鼹鼠这样想,眼神更坚定了几分。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他小声对自己的队长说话,队长却不理会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握住冰凉的铜把手,像被酒精熏得迷迷糊糊的姑娘一样,软绵绵拉开一条缝隙,避开洒进来的灯光。
队长和副手面面相觑,暗自在心底默数了几个数字。
然后。
将眼探了过去。
“…安全,鼹鼠。”
罗兰长舒一口气,拎着填满子弹的火枪,一个矮身越过灯光,到了墙壁的另一头。
他将门缝推得更大,做手势让鼹鼠先通过。
“乌鸦…”
“快走,鼹鼠。这是你的使命。”
“可我不能让你…”
“快!我和你的性命无足轻重!帝国需要我们的消息!”
年轻的孩子抹去泪痕,俯身撞进了光里。
在悄然亮起烛火的另一个隐秘空间中,长锥和护士早早等着接头人的到来了——这对儿潜伏许久的间谍,男女搭档,在接头人到来前,就放倒了整座建筑内的巡逻岗哨。
他们像对儿参与宴会的情侣,享用着主人铺好的长桌,醒过来的红酒,还有余温的牛排和新鲜的干酪。
当鼹鼠灰头土脸地闯进来,两个人只端着酒杯朝他遥遥示意。
“夜安,鼹鼠阁下。”
男孩看了眼那桌上被用过的晚餐,顿时涨红了脸:“我的队长为了帝国给我们的任务,永远留在了那片黑暗里…你们却在这儿吃喝得起劲?!”
他无能地咆哮着,为自己,或他友情的命运。
坐在最上方的‘长锥’先生并不在意识士兵的性命。在他眼里,只要完成任务,牺牲多少人都可以。
“注意你的身份,鼹鼠。你现在不该和我们讲这些话。”
“别这样,长锥。”护士拍了拍长锥的手腕。
她是个温柔的女人。
足够温柔,看不出丝毫攻击性——鼹鼠想,这大概也是她能够被选中,作为任务最关键一环的原因吧。
“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鼹鼠,我的朋友,”护士邀请他坐下,又为他盖好餐布,拿了刀叉,倒上果汁:“我和长锥干掉了今夜所有的岗哨,清空了这栋建筑里的敌人——现在,我们有一整夜时间可以交谈…放心的,安全的,不必为任何潜在威胁担忧的交谈。”
长锥冷哼一声,却也认可护士的话。
他端起酒杯,粗鲁地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野蛮人似的用叉子追逐起碗里的鹰嘴豆。
明明有专门挖豆子的银匙。
鼹鼠厌恶地扫了他一眼,更愿意和护士交谈。
“你们必须尽快把情报交给我。我不能在这儿浪费——”
护士温柔又强硬的将餐刀递了过来,用眼神告诉他,边吃边聊。
鼹鼠拗不过,耷拉着脸,刺了一块鱼腹放进嘴里。
“…我没有时间,我的队长已经…”
长锥冷笑:“你的队长,你的队长,你好像只知道你的队长——难道只有他一个人为此牺牲了吗?你觉得,我和护士清空了这栋建筑,等明早太阳升起来…我们的下场是什么?”
鼹鼠愣住了。
他转向那面带微笑的温柔女士,见她不否认,也不开口,只用那看孩子般的眼神宠溺而坚决的与他对视…
鼹鼠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们…
他们也…也要…永远留在这里?
“别哭,我的朋友。吃完我们为你准备的晚餐,带着我们给你的情报,完成你该完成的事——你要来点鸡肉吗?还有新炸的薯条…不过有些冷了。”
鼹鼠不敢置信。
他不相信为什么有人能面不改色的面对死亡——为什么?就连他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护士仿佛看出了年轻男孩的疑惑,起身为他重新添了一杯果汁。
“因为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亲爱的。”
她说。
第1001章 Ch1000 贝特莱斯
长锥和护士注定永远留在那栋建筑里。
随着太阳苏醒,这对儿参宴的情侣便如冬天的薄雪般消融——和鼹鼠那永远留在黑暗中的队长一样,只有代号不朽地烙在活人的记忆中。
鼹鼠流着鼻涕,眼泪像毫无节制的年轻男人的白血一样在最短、最热烈的情绪与青春中肆无忌惮地流淌,在象征纯粹与洁白的餐布和映照烛火的餐具中蜿蜒。
他吃光了桌面上能见到的一切食物,吃的快要吐出来,撕开肚皮钻出来,涨的像个在破裂边缘的气球。
他也不讲话,只闷头吃喝,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对崇高的灵魂行礼致意。
然后,打了个饱嗝。
放下刀叉。
拿起桌面上的皮口袋。
脚心仿佛黏在了地板上。
“…快走吧,我的朋友。”
沉默了整场餐宴的长锥忽然开口,声音如房间内烤热空气般有了温度:“…这是我们的命运,鼹鼠。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忍受痛苦,完成使命——未来,也许你会遇到更多的长锥、护士和乌鸦…”
他轻轻放下尖叉,用手绢擦拭指腹。
“我希望你到时依然能填饱肚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告诉我,你能做到。”
他瘦长的影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烛火中摇曳。
“告诉我。”
他重复。
“你能做到。”
鼹鼠揉了揉眼睛,低头应道:“我可以…我能做到。”
“我听不见你的回答,鼹鼠。”
“我可以!该死…该死!你又不是我的队长!”他又气又悲伤,却见那长脸先生和女人齐齐到了眼前,扶着他的肩膀,调转方向,把人往黑暗里推。
“快走…”
“快走吧,鼹鼠。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完成你的任务…未来的每一次。”
他被重新推进黑暗中。
这一回。
再没有乌鸦,没有他那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队长做引导了——他得自己一个人走接下来的一段路。
每一段路。
鼹鼠将牛皮口袋紧紧抱在胸口,低着头,每一颗脚趾齐齐喊着号子,在冰冷无光的地板上向前蠕动。
他嘴里念叨着让人听不清的话,大致都是为自己打气的话。
脚下是滚烫的岩浆,黑暗中是一双双狞笑的脸,窥视的眼睛。
他记不起什么光辉伟大的帝国,崇高的理想,对他报以厚望的陛下。
他只要活着。
活着,完成那些璀璨灵魂的愿望。
‘我可以…’
上一篇:重生2010:我真不追校花了
下一篇:美利坚税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