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领主的工业革命 第88节

　　“首席！”

　　“导师您好！”

　　他随意的摆摆手，“不用管我，继续工作。”

　　独属于奥弗雷的这座炼金工坊，是他与埃德借助家族背景和私人资金一手创办的，虽然仍旧挂靠在探秘会旗下，但无论名义还是实际上，都属于他们两兄弟的私人产业。

　　因此这座炼金工坊日常也并不接受来自联合会与巫师王国的炼金订单，更多时候是为世俗贵族定制一些昂贵的炼金制品。

　　例如可以架设在领主城堡墙上的炼金魔弩，只要一位魔法学徒就可以单人操作，注入魔能可以瞬间激发出数十支箭矢，威力强大广受南境各地的领主贵族青睐。

　　炼金工坊的外围是材料分拣室，从各地运来阿莱耶的魔法材料与炼金矿物都会在这里经过分类、筛选、清洗处理。

　　近百名在奎恩家族培养的炼金学徒都在这里从事着最基础的工作，他们一般会经历五至八年的学徒生涯，直到对各类炼金材料的鉴别和处理都了如指掌，才有机会晋升为见习炼金师，正式开始学习炼金术。

　　其中也会有一些天赋较强的学徒，会被奎恩兄弟直接挑选为首席弟子，跟随他们进行炼金术的学习，这类幸运儿数量并不多，基本属于一步登天的待遇。

　　奥弗雷穿过材料分拣室，再缓缓绕过储藏间，走进炼金工坊的核心工作区域——提炼室。

　　推开这间提炼室涂装了防火溶剂的沉重木门，视线变得豁然开朗，数根巨大的整体石柱作为基座，撑起了这间极为宽敞的房间。

　　四面石墙都绘制着特有的加固炼金铭文，这是为了防止提炼室出现爆炸或火灾等事故的时候，不至于将房间整个摧毁，波及到工坊其它区域。

　　屋顶是用特质的魔法水晶板，扣在天井和气窗上保持日光照明的，使得房间内光线非常充足，一长排金属实验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炼金仪器，水晶瓶、玻璃杯、小巧的金属天平、坩埚、研磨器……

　　每位正式炼金师都单独负责一道提炼工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中的工作。

　　比起探秘会的炼金武器工坊，永远充斥着制配龙焰粉末散发出的呛人气味，以及时不时因为操作失误导致的爆燃事故，奥弗雷更喜欢自己这个独立的小工坊，简单有序又干净整洁。

　　炼金的本质就该是如此，有序的将各种材料融合在一起，加热、蒸馏、注魔、提炼……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千变万化，令人异常着迷。

　　从无序到有序的这个变化过程中，找到一个明确的实验方向，按照既定的流程完成这个设想，然后得到预想中的准确结果，这就是一道难得的炼金配方。

　　能够对现有炼金配方进行改良的，就能算作正式炼金师，但要能够独创炼金配方的，才够资格晋升高阶，而奥弗雷和埃德迄今为止，已经创造了十多个炼金配方，也因此晋升为炼金探秘会的十二首席之一。

　　奥弗雷随意的叫来几位家族炼金师，态度温和的询问了他们工作进展，再公事公办的勉励了对方一番。

　　他环顾一周，发现一个靠角落的炼金实验台前，自己的一名弟子正在手忙脚乱的，进行着看上去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实验操作。

　　“克里斯，你又在捣鼓什么玩意儿？你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制配工坊的订单制品？”奥弗雷皱着眉头，低声训斥道。

　　看起来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炼金师克里斯，连忙躬身向自己的导师行礼，“导师，我负责的那部分工序，已经提前完成了，因此空余的时间，我正在进行一些其它的炼金实验……”

　　奥弗雷扫了一眼实验台上杂乱摆放的材料，没好气的问道：“你又要制造一些没用的玩意儿，这些普通材料不具备任何魔法性质，你就算翻出花儿来，他们也不会出现炼金反应。”

　　克里斯是他前几年收下的一名学徒，现在是工坊中最年轻的正式炼金师，奥弗雷很欣赏他的专注和天赋，一开始也是悉心培养，带在身边让他多看多学。

　　谁知道这家伙思维过于跳跃，时常都会冒出一些异想天开的念头，根本不按照他教授的那些理论知识，按部就班的学习晋升。

　　去年，他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市面上售价不菲的——名为香皂的玩意儿，那是专供贵族和有钱富商使用的洗浴用品，在上层圈子颇受欢迎，据说生产它们的工坊在奥兰德，制作配方也是严格保密的。

　　克里斯弄到成品之后，很快就破解了这个丝毫不具有挑战的香皂配方，喜滋滋的向他汇报了自己的成果，但奥弗雷并没有夸奖他，而是严肃的告诫对方不要沉迷于这些民间偏门的炼金小把戏。

　　克里斯笑眯眯的递给导师一个装着淡金色液体的水晶小瓶，“导师，这是我从那个香皂配方的制作中，得到的灵感……”

　　奥弗雷皱着眉拧开瓶塞，凑近瓶口嗅了嗅，一股清雅并不刺鼻的芬芳涌进鼻端，“这不就是……香水吗？那些贵族小姐和富商太太的最爱，小小一瓶就能卖到数枚金镑的高价。”

　　香水的制作配方早就问世很久了，通过蒸馏提取芬芳植物中富含的香味精油，搭配纯露调制而成，是制作工序异常简单的普通炼金产物，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奥弗雷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朝弟子发火了，“我说克里斯，早就被那些低端炼金工坊发明出来的玩意儿，值得你花费时间精力再去重复琢磨吗？”

　　克里斯却笑嘻嘻的解释道：“导师，你难道没发现，我制作的这瓶香水，有什么奇异之处吗？我在其中加入了富含魔法物质的材料，唔……它们原本是用来滋养灵魂、恢复精神力的魔药植物，将它们调制到普通的香水中后，可以起到安抚情绪，缓解焦虑和愤怒的效果……”

　　他指了指奥弗雷刚刚嗅闻的瓶子，小声补充道：“如果换做平时，您一般都是会对我破口大骂，严肃训斥一顿的，可您嗅闻这瓶香水之后，仍旧能保持心平气和的态度，没有直接向我发火，就足以证明它的作用……”

　　奥弗雷捏着手中的瓶子，当场愣住了。

第155章 新时代的炼金术（下）

　　“在给平民使用的炼金制品中，加入富含魔法物质的魔药材料？”奥弗雷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怎么敢的？难道不知道这是违禁吗？”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整个提炼室的其它炼金师都直愣愣的抬起头，向他所在的位置一脸茫然的望了过来。

　　奥弗雷连忙又拧开手中的水晶瓶，凑近深吸了一口气，淡雅芬芳的香气瞬间让他觉得身心舒畅，胸口的一股怒火如同被清凉的甘霖瞬间浇灭。

　　“老实交代！这个魔药香水的配方，你没有让它流传出去吧？”

　　克里斯也被吓住了，愣愣道：“当然没有，导师，这是我三天前才刚刚成功调配出来的……”

　　“而且，这东西我并没有打算应用于平民，我认为真正的用途，在提升施法者和炼金师们的生活品质上，才更有意义和价值。”

　　奥弗雷无语道：“把香水卖给那些整日以清水和面包，维持生命体征的古板施法者？让他们喜爱上涂脂抹粉的贵族嗜好？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异想天开。”

　　他又敲打了克里斯几句，让他把心思放在这批为某位公爵手下血脉骑士定制的，炼金盔甲的制作上来，然后不着痕迹的将那瓶魔法香水顺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缓缓离开了提炼室。

　　……

　　等奥弗雷巡视完家族的炼金工坊，处理了一些棘手的材料购置事宜，返回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的孪生兄弟埃德也几乎同时返家。

　　他俩基本不会同时盯着一项工作，总是分头行动来保证效率，当一个人需要应付联合会与探秘会的官方事务的时候，就由另一个人负责关注家族的内部产业。

　　两兄弟简单的用过晚餐之后，就默契的一同进入家中的私人炼金实验室，开始一天里唯一需要两人共同完成的研究工作。

　　“今日在家族工坊里，克里斯那孩子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惊喜……”奥弗雷从口袋里掏出装着魔法香水的水晶小瓶，递到埃德手中。

　　嗅觉经过特殊魔法仪式改造的埃德明显比自己的哥哥敏锐许多，拧开瓶子凑近一闻，就笑道：“呵呵，那小子又在整这些没用的，把凝魂花的球茎提取液和普通花瓣榨取的香精混在一起，既不能当作精力药剂服用，还违背了联合会的规定——不能在为平民制造的炼金物品中加入任何魔法物质的成分。”

　　“他说这玩意儿是专为施法者和炼金师，提升生活品质使用的。”奥弗雷冷哼一声，“真是异想天开的家伙……”

　　埃德却并不生气，反而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克里斯这胆大包天的性格，天马行空的想法，原本是最适合重点培养，之后加入我们的……生命炼成实验项目的，可惜……唉，他的兴趣却总是在捣鼓这些无用的恶作剧产物上。”

　　奥弗雷盯着那个精致的水晶小瓶，低声道：“家族工坊的其他炼金师，已经不止一次向我直接投诉，克里斯浪费宝贵的魔法材料，用于他的私人炼金实验……要知道，提炼室只能够容得下十二名正式炼金师的位置，家族中那些老家伙们，可是早就想把自己的后辈塞进来了。”

　　“把他调到探秘会的官方工坊去？早晚会惹出祸事来的，恐怕到时候连这身炼金师的袍子都保不住……”

　　两人齐声叹气，然后意兴阑珊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着手每日例行的阶段实验。

　　奥弗雷想起自己在施法者论坛上，寻求某种稀有魔法材料的交易讯息，不知道过去一天时间，有没有人回复。

　　他立刻坐到“魔脑”仪器前登录了自己的论坛代号，点开资讯交流板块开始翻阅起来。

　　“亚龙种生物的活性魔法材料，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寻求得到的？”埃德也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奥弗雷背后嘀咕道，“想想也知道是奢望，巨龙已经灭绝了四五百年了，混有巨龙血脉的魔法生物，在南大陆比传奇施法者都还要稀少。”

　　最后被人发现具有龙族血脉的魔法生物，是一头生活在骠骑之国艾森加德的巨型龙犀，现在被联合会派遣高阶施法者捕杀后，尸体骨骼存放在空天域的宝库中，尸体上可供使用的活性魔法材料，恐怕早就被联合会内部瓜分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在施法者论坛上寻求这种材料，奥弗雷本身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生命炼成的实验不断失败，始终停滞卡在关键的研究节点上，让他不得不寄托在寻找到更珍稀的材料上来，借助外物寻求研究的进展突破。

　　忽然间，他看到水晶面板上，一个熟悉的成员代号开始闪烁起来，有人主动回复了他的材料求购申请。

　　是那位他与埃德都颇为欣赏的独立炼金师——克尔苏加德先生。

　　他俩前段时间才跟他一起进行了一次魔网漫游的探险行动，可惜虽然寻找到七彩亚龙的巢穴，但只收获到一只死亡许久的亚龙骸骨的少量骨粉，这种材料不具备活性的魔法特质，对他俩的实验完全没有帮助。

　　【克尔苏加德：你……们好，两位……镜中人先生，我看到了你们在论坛中的求购申请。】

　　克尔苏加德是少数知晓镜中人这个成员代号的皮下，是两位孪生炼金师的人，不过他们之间关系不错，也不必担忧身份暴露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位独立炼金师接受了许多来自奎恩兄弟的无偿帮助，在论坛中一向都是帮着他们说话的，算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外围友善成员之一。

　　【镜中人：好久不见，克尔苏加德先生，难道你有我需要的魔法材料？】

　　奎恩兄弟认为对方只是一个条件颇为艰苦的独立高阶炼金师，不太可能私人收藏有如此珍稀的亚龙种活性魔法材料，最多就是可能知晓一些隐秘的消息渠道，不过也对他们会有很大帮助。

　　【镜中人：如果你能提供获取这种材料的消息和渠道，我们也愿意支付一笔积分或其他酬劳，作为对你的感谢。】

　　【克尔苏加德：我想询问的是，你们所需要的亚龙生物的活性魔法材料，是否可以用其它古老生物种族作为代替？呵呵，这是我的一种猜想，毕竟不同种族的古代生物，身体中富含的魔法特性略有差别……】

　　奎恩兄弟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除了亚龙种，他还能搞到巨人、古代高精灵、深渊海兽的活性材料？那些生物恐怕比亚龙更稀有吧？”

　　【镜中人：如果使用特殊的提炼融合方式，的确是可以替代亚龙生物的活性材料的，但是……很抱歉，我就直说了，其它原生古老种族的活性材料，恐怕比亚龙更稀有罕见吧？你难道能够搞到这些材料吗？】

　　【克尔苏加德：我手中的确拥有一份，古代高阶血族的浓缩血液，没有失去生物活性的那种，但是分量极少，是来自于我的家族传承，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交易的兴趣？】

第156章 高炉炼钢

　　广袤的农场与领地西南边的矿山之间，一片刚刚建成的工坊建筑群正呈现出如火如荼的工作景象。

　　一车车被炼金驼兽从矿场拉到这里的铁矿石，在露天的矿石堆料区垒砌成一座座高耸的山包，又在金属吊车的转运下，不断被送进铸铁工坊内熔炼成一块块成品铁锭。

　　随着领地内矿场的铁矿产出越来越稳定，哈维将原本位于领地核心区域的诸多生产工厂，都搬迁到远离市场区和居民区的外围区域来，并正式将这里命名为工业区。

　　毕竟之前的铸铁工厂和民用铁器工坊实行三班倒的工作制度，整日都传出刺耳的生产噪音，一股股刺鼻呛人的熔炼废渣烟尘弥漫在整个领地上空，严重影响哈维的日常作息和领地内的空气质量。

　　他果断大手一挥，让莱纳安排建设部门，将除魔法军工厂外的所有生产单位，全部搬迁到领地外围，远离自己的城堡和市政居民区域。

　　拆迁后的原址，则单独划拨给埃格诺，开始正式兴建他的魔药植物园，剩余的零散地块则让这位自然系施法者，快速催化种植了一大批净化空气的绿树和鲜花灌木，将原来的污染工厂变成了一个个精致的街心花园。

　　“给炼金兽更换降温的冷水！让它继续给熔炉鼓风！”一名在铸铁工坊内，负责熔炼铁矿的工厂主管大声指挥着工人们。

　　水泥砖砌的熔炉旁一台巨大的炼金兽伏在地面，张着黝黑的巨嘴对准炉口，不断鼓动兽皮缝制的肚子，朝炉子里鼓风。

　　几名熟练的工人拎着几桶被冰冻魔石快速冷却的冰水，从炼金兽的背部注水口往里注入冰水，又拉动它侧腹的操纵杆，从炼金兽尾部将多余的高温水蒸气排出。

　　虽然看不见熔炉中的景象，但工人仍旧不停的往炉子里添加烧制的木炭，被透过熔炉的高温蒸烤得脸膛通红，身上浅灰色的工人制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留下一大片白色的汗渍结晶。

　　“头儿！铁矿石融化了，我看到铁水在炉子里滚动！”一名工人站在炉顶，专门负责观察熔炉内部的情况，随时向主管汇报。

　　“快点！打开底部排渣口。”

　　几名守在熔炉旁的工人，立刻用长铁钩拉开炉后的铁栅，让这些流进专门凹槽中的炉渣顺着排渣口流了出来。

　　这些炉渣废料可不能随意丢弃，仍旧需要冲水冷却之后，由炼金驼兽专门拉着运到堆料场，自然有建设部的人安排转运，按照他们的话来说，这些都是极好的铺路和地基材料。

　　铸铁工坊的工人们，私底下都将建设部那些整日灰头土脸的家伙，戏称为灰驴。

　　无论是水泥工厂出产的水泥粉末，还是铸铁工厂出产的细碎炉渣，甚至是码头建设工地挖掘的河滩砂土，他们一概不拒照单全收，好像只要是捧灰儿都可以当作宝贝。

　　工人们在主管的指挥下，又断断续续的打开了排渣口好几次，负责观测的工人汇报，炉子里的铁水已经全部沉底汇入了专门的凹槽中，只需要打开出铁口让铁水流出，进入特制的铸铁模具中冷却，即可获得新鲜出炉的成品铁锭。

　　工厂主管抹了一把脸上油腻的汗液，他今日早班负责的铸铁产量已经完成任务。

　　“好了！大伙给炼金兽关机降温，遵守安全流程，注意高温蒸汽！”

　　“还有，等会都去给我换一套干净的工作服，把你们的黑脸都好好洗洗干净，我接到通知，建设部的灰驴们，今日午后可能会来工业区勘测，不要顶着一副脏兮兮的模样，给我们工业部丢脸……”

　　……

　　哈鲁是第一批加入领地的荒原流民中，运气最好、脑子也最灵活的家伙。

　　虽然在被邪兽人奴役的期间，他不幸被砍瘸了一条腿，但凭着一手石匠手艺，还是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小命，没有被邪兽人当作长腿的口粮直接宰掉，而是一直带在身边负责替他们搭营挖灶。

　　被皮尔斯大人救下来之后，他加入了哈维大人的领地，并且迅速的从阿斯达伦先生那里通过了初级扫盲教育，成为领地里第一个能够流畅读写文字的荒原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