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领主的工业革命 第2节

　　这让他完全无法再胜任钟表的校准与修理工作。

　　这大半年，全靠在酒馆做服务生的女儿和在码头搬运货物的儿子，给他不断送来食物和教会发放的寒疫药剂。

　　莱纳知道自己的病永远也不会好了，因为上个月开始，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开始出现刺痒交加的症状。

　　一周前，他开始断断续续的咳血，黑红色半凝固的血。

　　莱纳果断卖掉家传三代的全套钟表修理工具，这样可以帮儿子换来一辆崭新的双轮推车，女儿也可以拥有一件她早就渴望的棉白长裙。

　　她可以穿着它去参加每周日的教会弥撒，莱纳憧憬着。

　　可惜自己不能再替他们攒下更多的钱，所有能变卖的东西都已经尽数变卖，他也不想再耗费钱财为自己寻找一处墓地，或者请牧师为他进行临终安魂。

　　莱纳已经在租住的棚屋中留下了简单的遗书，现在他只想找个隐蔽的桥洞或者巷子，静静的躺着等待死亡的到来。

　　浑浑噩噩的拖着蹒跚的脚步在街上走着，下意识的来到过去自己经常闲逛的广场。

　　“术法……实验，招募……”

　　莱纳惊讶的发现，张贴在镇广场的告示牌上的，竟然是来自一位法师大人的临时招募。

　　在他为数不多的见识里，那些眼高于顶的施法者几乎不会和任何平民打交道，只有领主这样的贵族老爷，才有资格在宴会等庄重场合与他们觥筹交错。

　　莱纳带着好奇，央求广场上识字的镇民将这份招募书念给他听。

　　原来是半年前刚搬到镇上的那位哈维法师，他想要从平民中招募一批人参与他的术法实验，只要前去面试，无论是否被选中，都会获得5银币的酬劳。

　　莱纳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欣喜，听说亡灵法师会收购死尸用作实验，也许自己还能再卖出一笔钱，能多留一些给孩子们。

　　想到这里，莱纳小心翼翼地撕下那张招募告示，并央求广场附近揽活的驴车夫将他载到哈维的庄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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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来面试的？”哈维看着坐在椅子上面色蜡黄的中年人，平静的问道。“那你知道我从事的术法研究类型吗？”

　　莱纳艰难地滚动着喉部，强忍着咳嗽嗫喏道：“大人，您是亡灵法师，我很清楚。”

　　哈维点点头，疑惑道：“你不畏惧亡灵法师？不害怕活尸或者骷髅？”

　　“不，咳咳……大人，镇上住着好几位亡灵法师呢，虽然他们平日深居简出，但……并没有谁会害怕，那些传言，都知道不是真的。”莱纳谨慎地解释道。

　　的确，自从施法者联合会在百年前建立后，法师群体过去的冷酷形象就得到了极大改观，亡灵法师也不再是传言中与魔鬼为伍，嗜杀成性的冷血巫师。

　　在平民眼里，法师跟贵族没什么区别，同样的高不可攀，只是更为强大与神秘而已。

　　想到这里，哈维稍微放缓语气，耐心道：“但你并不符合我的实验要求，很抱歉，面试的费用我一样会支付给你。”

　　他要找的是不惧怕亡灵法师的名声，并且能够和活尸在工坊里共同操作生产线的人。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虽然符合最主要的招聘要求，但身体看起来是完全不行，病怏怏的几乎要断气了一样。

　　“大人，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工作，咳咳，自然对您的实验没有任何用处……”莱纳没有意外对方的拒绝，他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份工作来的。

　　“但您是亡灵法师啊，死尸对您来说一定是有用的吧？”莱纳面带希冀地问道。

　　哈维有些疑惑，“你是收尸人？来源渠道不合法的尸体，我是不会购买的。”

　　“不，大人，我要出卖的尸体，是我自己……”莱纳苦笑道。“如您所见，我……我快要死了，我只想给孩子们再多留下一笔钱……”

　　艰难地说完这番话，莱纳剧烈的咳嗽起来，尽管紧紧捂住口鼻，哈维仍能看到他指缝中渗出的暗红血迹。

　　“你得了寒疫？”哈维摇摇头，对方看起来症状明显。

　　高热，咳嗽，胸痛，呕血。

　　哈维很清楚的记得这种病，在自己穿越前的世界被称作肺结核，唯一区别是寒疫并没有传染性。

　　一个将死之人。

　　哈维暗暗叹息，有些许不忍的开口道：“我目前的确很缺实验材料，不过这样的方式，太过于残酷，我想你的家人也不会忍心做出这个决定……”

　　“大人，请您放心，我可以签订契约，我的身体是属于我自己的，别人无法替我决定。”莱纳灰败的面容上泛起一阵激动的红晕。

　　哈维闭目思索了一阵，缓缓开口道：“好吧，我还有另外一项实验，或许你可以胜任……但必须你完全自愿且高度配合。”

　　“不过我无法保证实验的成功率，如果失败你会立刻死去，和你现在的病情相比，那将不会有太大的痛苦。”

　　哈维顿了顿，主动提起莱纳最关心的部分。“报酬方面的话，无论成功与否，都以购买尸体的十倍金额支付给你的家人，50金镑……”

　　“我愿意！大人，我愿意。”莱纳欣喜若狂，足足50金镑，这是他需要不吃不喝，勤勉工作二十年才能攒下的一笔钱。

　　不但够孩子们买下一间便宜的联排棚屋，还能再余下一些钱来让他们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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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纳颤抖着割破自己的手指，用血液签下具有魔法契约效力的实验协议之后，如约拿到这笔金额巨大的一次性报酬。

　　哈维还贴心的召唤出夜枭信使，帮他将其中一份协议与报酬一并送到子女那里。

　　魔法契约是具有回溯能力的特殊契约形式，主要用于规范施法者与普通人之间发生的契约合作。

　　联合会有一整套办法审查其中是否违规，不论是平民还是施法者，违反契约的惩罚都非常严重。

　　所以只要自愿签署了魔法契约，就不存在强迫平民参与术法实验这种情况发生，哈维可不想惹上联合会这种程度的麻烦。

　　按照流程完成这一系列的手续后，哈维满意的拍拍手，语气温和地安慰虚弱的莱纳：

　　“看起来，你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你再返回家中和亲人告别了，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明天就可以开始实验。”

　　可不能再让他来回折腾自己了，谁知道这个可怜的肺结核晚期病人，还能不能撑过这两天。

　　灵魂转移的实验，必须尽快开始。

第3章 实验成功，电池人启动！

　　“哈维大人，请，请不要让我过于痛苦的死去……”

　　哈维无奈苦笑，这已经是眼前这位肺癌晚期患者对他做出的第三次恳求。

　　无论他如何向对方解释，但这间实验室中放置的各种怪异设备，仍旧让莱纳惊恐万分。

　　嶙峋的人骨搭配冰冷的金属构建而成的，一副怪异无比的类人形躯壳。

　　安装着数个皮带卡口，明显是用来捆绑固定实验者的躺椅。

　　以及其它种种与亡灵术法相关的实验器具……

　　就算是命不久矣的普通人，仍然本能的对这些神秘怪异的事物感到恐惧。

　　这很正常。

　　哈维小心的将莱纳从轮椅上搀扶下来，半搂半抱的将他转移到躺椅上，用尽量轻柔的手法将他固定在上面。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莱纳因为恐惧而发出颤抖，以及上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别紧张，我并不会在实验过程中，对你的身体施加具体的伤害。”哈维努力安抚对方的情绪。

　　“我会先给你一杯梦昙花汁，喝下之后你会陷入沉睡。”

　　莱纳灰败的面颊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神情，喃喃道：“太好了，这样即使实验失败，我也会在睡梦中平静的死去。”

　　哈维点点头，将一个盛着淡黄色液体的杯子递到莱纳嘴边。

　　“谢谢您，哈维大人，我是说，即使不是因为实验，谢谢您，替我解脱……”莱纳努力地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张嘴喝下药汁。

　　看见对方饮下具有安定效果的药剂，在躺椅上逐渐平静下来，哈维舒了口气，开始忙碌的调试起仪器来。

　　用魔法能量驱动的灵魂提取器，是他本次实验的重心。

　　为了制造这套设备，他几乎花费了一大半学院同僚给与他的商业投资。

　　穴地矮人矿区出产的优质魔法石、高精灵制造的法术协调器。

　　以及炼金探秘会组装的，可用魔能驱动的金属义体。

　　这套实验流程哈维进行了无数次，各种昆虫、鸟类、哺乳动物都曾被用于实验尝试。

　　遗憾的是，要么直接提取失败，要么无法移植。

　　最好的一次，是提取成功也顺利转移到炼金义体中，但存活时间没超过12个小时。

　　哈维的看法是，这些非智慧生物的灵魂能量太弱，大多数都是仅凭动物的本能驱使，无法承受灵魂层面的精细实验操作。

　　虽然莱纳完全出于自愿，但哈维不愿将他与其它非人生物一样，看作纯粹的实验材料对待。

　　这毕竟是自己的同类，活生生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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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设备调试后，哈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

　　注入魔法能量，启动协调器。

　　金属管连接实验体，打开灵魂转移通路。

　　连接灵魂核心，打开炼金义体铭文装置

　　虽然灵魂是无形无态的，但灵魂核心逐渐充盈的光芒，让哈维清楚的知道，莱纳的灵魂正逐渐从垂死的躯体转移到其中。

　　等待灵魂核心完全充能完毕，哈维才召唤出法师之手，小心翼翼的从协调器上将它取下。

　　稳稳地放进炼金义体胸口处，早就准备好的核心卡槽中。

　　金属与白骨组建的义体上，密密麻麻的镌刻着无数奥法铭文，这是移植灵魂重新操纵义体的关键。

　　看着义体上的铭文，自胸口核心处开始，逐渐被一个个点亮，直至蔓延到整个躯干部位。

　　“成功了！”

　　哈维激动的捏紧拳头，过去的实验中，从未有一次性点亮如此多个铭文的情况发生过。

　　果然只有智慧生物的灵魂，才会拥有如此庞大的灵魂能量。

　　还未等哈维继续观察实验进展，人形炼金义体那颗镶嵌着部分金属的白骨头颅，双眼突然亮起两团幽蓝的光华。

　　金属与骨骼摩擦的难听声响发出。

　　“哈，哈维大人？我，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死吗？”

　　哈维吓了一激灵，凑近观察，才发现炼金头颅正艰难的转动着脖颈，好像试图搞清状况。

　　“莱纳？”

　　“哈维大人，我……实验成功了吗？”刚被转移的莱纳灵魂还带着些许茫然，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

　　“目前看来基本可以算是成功了。”哈维伸手握住义体的白骨手掌，忍不住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