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领主的工业革命 第176节

　　已经有百余年历史的丰原城，原本并没有现在如此庞大的城市规模，而随着立国公爵拉尔夫家族的崛起，这座城市的地位和发展也跟着水涨船高。

　　万余常住人口导致原本的城市面积拥挤不堪，加之拉尔夫家族在内城区圈下不少稀贵的土地经营家族私产，无立锥之地的本地居民只能逐渐向城外迁徙，原本用于城市防卫的内城墙随着时间的消磨和侵蚀，最终被直接废弃，城墙上的石砖都被平民拆得七零八落，用马车拉回自家修葺房屋。

　　而被韦恩挑选作为狙击点位的地方，则是内城墙上相对坚固的岗哨碉楼——这样的城墙建筑在丰原城内足足有数十座，但基本都严重破损，连房顶和楼梯都已朽烂不堪，加之年深日久地基下沉导致的潮湿浸水，蛇虫鼠蚁遍地横行，就算是本地流浪汉也不选择将这里作为遮风避雨的落脚处。

　　“这座废弃碉楼正对城中央的鹰房，平日也绝不会有人前来，我认为再合适不过了。”韦恩趁着夜色摸到城墙边上，望着头顶高耸的废弃建筑小声嘀咕道。

　　他脚边蹲着一只双眼墨绿晶莹，毛皮异常光滑的黑猫，开口却发出青年男性的声音，“不错，确实是个隐蔽之处……”

　　“我不能在城内随意施展飞行术法，所以只能麻烦你自己爬上去了。”黑猫笑眯眯的说完，自己率先动作轻盈的跳上凸起的石砖，蹦蹦跳跳的往碉楼高处爬去。

　　韦恩苦笑一声，弯腰脱下脚上的皮靴挂在脖子上，双手扣住石砖缝隙，利用血脉武士强悍敏捷的身体素质，快速又悄无声息地往上攀爬。

　　“占星者女士何时与我们汇合？还是说……她在鹰房完成了引诱公爵前来的任务之后，先行撤退？”

　　黑猫蹲在碉楼顶部的墙垛上，舒展地伸了个懒腰，“不用担心……你先通过观测，确定拉尔夫公爵可能现身的位置，以及动手的时机。”

　　韦恩点点头，取出背后枪袋中的“巴雷特”迅速组装完毕，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眼睛凑近炼金瞄具，强忍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感之后，很快视线飞速拉近直抵千米之外的鹰房塔楼。

　　正如情报中说所的那样，这座塔楼般高耸的鹰房在丰原城内一众低矮建筑中异常显眼，竟然是用纯白色的巨大条石修筑而成，除开底部的深红色大门之外，大约足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都赶得上一座造价不菲的法师塔的规模了。

　　鹰房的每层楼都有数个开敞的窗洞，顶部的露台更是架设起巨大的铁架，用于驯养的霜翼鹰停留休憩使用。

　　韦恩正仔细观察着，心中快速思考着目标可能出现的位置，预估出手的时机，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骨骼摩擦扭曲声。

　　他连忙转过头去，发现幻象之眼先生变化的黑猫正借着夜色的遮掩，身体膨胀变大最后恢复成身穿法师袍的原本模样。

　　“请不要介意，幻形术的施术时间到了而已……”幻象之眼抖了抖法袍，凑近指着鹰房方向问道，“怎么样？你是打算公爵在地面刚露头的时候动手……还是等他登上鹰房之后？”

　　韦恩沉默了片刻，摇头道：“让我再想想……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我只有两次出手的机会，而且极有可能第一次失手之后，对方就不会给我射出第二发子弹的机会了。”

　　碉楼外的月色突然变得明亮了少许，透过墙垛口照进了废弃的顶部，一道温润清冷的女性嗓音也跟着月色瞬间传进韦恩的耳朵。

　　“韦恩先生，恕我直言……你应该并不是打算遵照哈维阁下的吩咐，仅仅只是对拉尔夫公爵恐吓威慑一番吧？”

　　占星者女士不知何时抵达了碉楼，淡淡开口却道出了韦恩心中所想。

　　不错！他的确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位公爵阁下，手握领主大人亲自研发的强大魔法武器，不远千里潜入对方的老巢之中，又有两名高阶法师倾力配合，这样的机会对韦恩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

　　只要成功完成对目标的刺杀，就能替哈维大人彻底解决掉眼下的心腹大患，这种对韦恩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至于，同时还能拯救无数周边郡镇被强征掳掠的无辜民众，韦恩倒是没有想得那么深……照领主大人的话来说，这属于典型的思想觉悟不足，妥妥的愚忠好战分子。

　　“来都来了……”韦恩喃喃自语道，“两位应该不会阻止我的行动吧？事后如果大人问罪起来，我一力承担责任就是。”

　　幻象之眼和占星者对视了一眼，嘿嘿笑道：“当然不会，我很欣赏你的果决和狠辣，嘿嘿，说罢……你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光是将拉尔夫公爵引到鹰房来还不够……得想办法让他登上顶层，最好在露台上停留一会儿。”韦恩脑子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和计划。

　　占星者沉吟片刻道：“鹰房中常驻的守卫中并没有施法者存在，我已经想办法在那些霜翼鹰身上，种下了寄生术法……”

　　换句话来说，在无人察觉到这些驯鹰身体异常的情况下，占星者女士想要让它们什么时候暴毙，就能精准的控制它们的死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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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三人立刻开始讨论起详细的计划实施——鹰房的守卫和驯鹰人每日清晨时分，会将部分驯养成熟的霜翼鹰放飞出去，让它们在丰原城上空自由活动一段时间，然后再用鹰哨和新鲜的肉食将它们吸引回巢。

　　至于那些刚刚捕获回来野性难驯的，则需要套上眼罩和脚链关在鹰房中驯化一段时间，如果轻易放飞容易一去不复返。

　　这样一来就给了占星者非常合适的操作时机——先引动鹰房中留守的那部分霜翼鹰体内的寄生种子，让它们突然暴毙或重伤……无论驯鹰人是否及时施救，必然会立刻向拉尔夫公爵汇报情况。

　　等公爵本人亲自抵达之后，发现如此大范围的驯鹰伤亡，肯定会要求手下将早上放飞出去的那部分霜翼鹰召回，这时候占星者女士再重复操作一次，将爱鹰心切的公爵阁下引到塔楼顶部……

　　而鹰房塔楼顶部是一个圆形平台，面积狭窄仅能勉强站立寥寥数人，而且又位于高点周围毫无遮蔽。

　　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精锐狙击手韦恩发挥的时候了。

第369章 意外失手

　　清晨时分，沉睡的丰原城在教堂钟声的回荡中缓缓苏醒。

　　韦恩趴伏在废弃城墙碉楼上，每隔一段时间就透过炼金瞄具向鹰房位置观察，不断调整着瞄准姿势，以保持射击手感。

　　很快他就看见鹰房的塔楼窗口旁，陆陆续续被驯鹰人敞开了铁制的窗扉，数只体型硕大的猛禽扑腾着翅膀冲向天空，围绕着鹰房不住盘旋。

　　“差不多了，动手吧！”

　　一直静静倚靠在碉楼角落的占星者女士从怀中掏出一颗晶莹的水晶球，嘴部轻微开合无声地念动着一段咒语，随后“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大约五分钟后，韦恩立刻发现鹰房的窗户被猛地关闭，透过窗棱能隐约看见内部有人似乎在上下奔跑忙碌，很快底层大门被打开，有人急匆匆跨上马背往公爵府赶去。

　　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只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拉尔夫公爵的专用豪华马车就狂奔着抵达了鹰房。

　　而匆匆迈出马车的那位身材高大的华服中年男性，则毫无疑问的正是拉尔夫公爵本人。

　　这位公爵阁下看上去似乎确实是爱鹰如命，韦恩透过炼金瞄具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只露出一半的侧脸表情愠怒中带着阴沉，好似即将爆发的火山。

　　守在鹰房门口的官员纷纷单膝下跪，公爵盛怒之下仍旧一把扯过一名面色苍白的驯鹰人，倒转腰间佩剑的剑柄狠狠照着对方的头部敲下，随后从他脖子上拽下鹰哨自顾自的吹响起来。

　　原本在鹰房附近盘旋飞翔的霜翼鹰立刻听到了饲主的召唤，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鸣叫声回应，其中两只体型最为庞大的霜翼鹰并行着收拢双翼，朝位于地面的公爵俯冲而去……正是公爵亲手驯养的两只。

　　韦恩立刻沉声道：“占星者女士！请立刻施法！”

　　话音未落，他就眼睁睁从瞄具的镜头中看到，那两只原本快速朝公爵飞去的霜翼鹰突然在俯冲过程中身体不自然的剧烈颤抖起来，随后一只不受控制的歪歪扭扭撞向鹰房的塔楼外墙，直接脑浆迸裂在外墙砖上留下一团深红的血液印记。

　　另一只也惨鸣一声，俯冲挣扎着一头扎向坚硬的地面，就在距离拉尔夫公爵不足十米的位置，筋折骨断的摔成一滩烂泥。

　　这下子明显将拉尔夫公爵吓坏了，连忙收起鹰哨冲进鹰房内，然后很快出现在塔楼顶部的平台——他明显不敢再用指令召唤尚在天空上盘旋的霜翼鹰，眼下打算让驯鹰人将新鲜肉食抬上顶层，慢慢引诱放飞的驯鹰返回。

　　此刻的鹰房塔楼顶层，仅剩下拉尔夫公爵本人，和三位负责搬运霜翼鹰食物的驯鹰人，而原本围着公爵的守卫则尽数被留在了鹰房之外。

　　千载难逢的机会！

　　经过幻象之眼先生灌魔充能的子弹已经压进弹仓，占星者女士正在为第二枚子弹压缩魔力。

　　“逆光，风向……偏西，较弱……目标距离，约九百米。”

　　韦恩小声自言自语道，手指稳稳放在了“巴雷特”的金属扳机上。

　　炼金瞄具的镜面上刻着两条笔直相交的细线，韦恩清楚的明白细线交汇的中心便是子弹命中的落点之处，在无风或风力较弱的情况下，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他有九成把握直接击中静止目标的头颅。

　　可拉尔夫公爵并非立在原地不动的人形标靶，他在鹰房塔楼的顶层平台上不断来回踱步，时而大声朝天空呼喊，时而手舞足蹈的指挥驯鹰人拿起血淋淋的鲜肉不住晃动，吸引盘旋在周围的霜翼鹰靠近。

　　韦恩并不急躁，趴在地面上的身体仿佛凝固一般一动不动，双手稳稳地放在枪身之上，手指虚扣住扳机，静静等待最佳时机。

　　终于，拉尔夫公爵短暂地停下来了片刻，似乎因为食物诱惑效果不佳，气愤不解的叉着腰开始喝骂手下的驯鹰人。

　　“好机会！总算让我抓到了！”

　　韦恩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厚重的枪身通体篆刻的符文瞬间尽数亮起，一道低沉的嗡鸣声过后，轻微的魔力波动逸散而出。

　　韦恩的眼睛却没有离开瞄具，他并没有看到确切的中弹位置，也没有预料中头颅破碎扬起的血花，目标只是浑身一颤，似乎被什么东西震得直接扑倒在霜翼鹰停泊的金属架子旁。

　　身旁的几名驯鹰人也愣住了，连忙扑过去试图将倒地的公爵扶起来。

　　幻象之眼焦急的凑近询问道：“打中了吗？打中了吗？”

　　“怎么会这样？”韦恩疑惑不解，但并没有丝毫慌乱，头也不回的抬起手来，接过占星者女士递来的第二枚灌魔子弹，快速的压进弹仓。

　　嗡~

　　又是一发魔能子弹瞬间射出，这次的射击角度不如刚才那样完美，韦恩只能期待被三名驯鹰人团团围住的拉尔夫公爵挣扎起身的瞬间，露出的空当能让他正好命中。

　　可惜天不遂人愿……

　　鹰房顶层平台上猛地腾起一团浓郁的血雾，一名倒霉的驯鹰人正好在混乱中装上了韦恩射来的子弹，头颅连带着上半身轰然炸开，鲜血混着细碎的脑浆肉渣喷了拉尔夫公爵一头一脸，压缩魔能子弹带来的能量冲击又一次将公爵震倒，如果不是因为平台上修葺着一圈铁质栏杆，公爵恐怕当场就要被震得从高塔上直接摔落下来。

　　“不对劲！”韦恩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失手了，认命的松开了枪半蹲起身，幻象之眼则立刻抢过炼金瞄具向鹰房望去。

　　“公爵身上有高阶防御法器！”幻象之眼果断认定道，但随后又疑惑的摇头否认，“可拉尔夫公爵本人并非施法者，他是如何激活法器的防御特性的？”

　　一直手捧水晶球双目紧闭的占星者猛地睁开眼，急促开口提醒道：“不好，他们发现公爵受袭了，有高阶施法者藏在楼下的守卫之中，正在施展高阶侦测术法锁定周遭的魔力波动！”

　　韦恩有些不死心的一边拆卸“巴雷特”，一边咬牙道：“我们能想办法继续藏在城中吗？也许还能寻找到合适的出手机会……”

　　幻象之眼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和占星者两人不由分说的一左一右扯起韦恩的两条手臂，将他狼狈的夹在中间，施展起飞行术法朝城外疾驰而去。

　　“拉尔夫公爵的卫队之中不仅藏着一位高阶施法者，应该还有不止一名高阶血脉武士！”

第370章 恐惧的余波

　　莫里克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守在拉尔夫公爵身边。

　　尽管身为公爵的私人魔法顾问，除了替他筹谋处理一些涉及施法者的超凡事务之外，肩负起公爵阁下的人身安全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拉尔夫公爵本人并非那些寻常的贵族纨绔，不但没有情妇、私生子之类的贵族特色麻烦，也不热衷于寻花问柳的风流游戏，只有战马和驯鹰是他的乐趣所在。

　　所以莫里克对于公爵偶尔前往军营或鹰房的行径，并没有抱太大的警惕心。

　　直到他待在鹰房外安静等待的时候，塔顶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异常的魔力波动——普通亲卫或血脉武士或许毫无感知，但对于一名刚刚晋升高阶的施法者来说，这无异于一声旱地惊雷在头顶直接炸响。

　　莫里克来不及招呼亲卫，急速念动咒语腾空而起直奔塔顶，而刚刚还与他相谈甚欢的高阶血脉武士面色一沉，也跟着以极快的速度冲进鹰房之中。

　　两人几乎是同时抵达塔顶，立刻被平台上的景象震得愣住了——公爵本人扑倒在平台边缘的围栏旁，浑身浴血生死不知，三名驯鹰人中两人口鼻浸血的倒在鹰架旁一动不动，最惨的是剩下一人……不知遭受了何种袭击，头颅连带上半身被尽数轰成血肉碎渣，场面惨烈异常。

　　莫里克和血脉武士对视一眼，后者立刻扑到公爵身边用自身躯体作为遮挡保护，前者则迅速取出一枚增幅法器，施展高阶侦测术法搜索藏在暗处袭击的敌人。

　　这不是普通的刺客行刺，没有任何一种炼金武器能造成如此剧烈的魔力波动，鹰房之内也明显不存在任何施法者活动的痕迹……

　　除非对方掌握了传奇施法者才拥有的位面闪现能力！

　　一百米……

　　五百米……

　　除了此刻位于塔底的两位魔法学徒侍从，莫里克没有感知到一丝周遭的异常魔力波动。

　　他握紧手中的增幅法器，加大了魔力灌注的幅度……

　　一千米……

　　两道若隐若现的魔力之弦突然出现在千米之外，但似乎刚被莫里克侦测到就瞬间消逝，仅留给他一个模糊的方位。

　　“西南方向！疑似的袭击者正在逃离！”莫里克沉声开口道，但并不打算施展飞行术法前去追击——一方面是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没有同伴的协助，他也没有必胜对方的把握。

　　“坎贝耶，公爵怎么样？”

　　“昏迷……随身携带的防御法器碎裂，应该遭受了不止一次袭击……”坎贝耶小心偏转公爵有些粗壮的脖颈，发现他双耳中同样隐隐渗出血迹，“可能内伤不轻，我们必须马上返回公爵府，召唤丰原大主教前来为公爵阁下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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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赶来的丰原大主教几乎和护送公爵返回府邸的卫队马车同时抵达，反复施展了三次治疗神术，再服下一剂魔法药剂之后，拉尔夫公爵终于从昏迷中缓缓醒转。

　　“咳咳……见鬼！”公爵被搀扶着半倚躺在床上，朝守在卧房中的众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有人胆敢在鹰房之内袭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