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 第439节
那般过程玄玄妙妙,非是常人可有机缘一见。
念及于此,张凡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如果他猜的不错,那两尊大瓮里应该就是这两头老妖的本体……
两只大黄皮耗子。
“年轻人,看够了吗?”
就在此时,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将张凡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一低头,便见干瘦老者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晚辈变态……失态了!”张凡干笑道。
“对年轻人不要太过苛责嘛……”
老妪轻语,看向张凡的眼神却是有些恍惚。
“你跟他真像啊。”
“谁?”张凡愣了一下。
“三尸道人!”老者沉声道。
他幽幽地望着张凡,眼中好似泛起一抹追忆之色,神情变得越发的不自然。
“两位前辈见过三尸道人?”张凡忍不住问道。
转念一想,精怪修行,比起人类的岁月更加久远,毕竟他们化妖成人便需要漫长的时间。
“那时节,我们还未成妖……”老妪喃喃轻语。
她叫黄巧娘,身边的老者叫做黄书郎。
许多年前,他们也只是这十万大山中两只普通的黄皮耗子,流窜于山野,徜徉于洞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来了……”老妪的眼中浮现出追忆之色。
“那个男人的架子可真大啊……他就一个人,孤身而来,十万大山上上下下都被惊动。”老者感叹。
纵然光阴如水,哪怕岁月如梭,他依旧记得当年的盛景。
十万大山,妖山古洞,万千精怪妖鬼齐聚,似临大敌,如朝仙神,只因那个男人踏足了这片绝境。
黄书郎眸光涣散,浑浊的眸子里藏着一丝向往和敬畏。
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架子比天还大,气魄比海还深。
那一天,就连行将就木,时日无多的老妖魁都走了出来,迎接那个男人的到来。
“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破落的道士,浪荡江湖,随风漂泊……当时我还就想,这样一个人,真的是天下第一吗?”
老者的目光越发涣散。
昨日韶华,仿佛便在今朝,只在眼前。
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藏在荒草之中,遥遥望着那个胡子拉碴,却依旧意气风发,眼中有光的男人。
“他不是天下第一,谁又是天下第一呢!?”老妪喃喃轻语。
忽然,她头上的大红花轻轻震荡,一阵阵花粉飘香洋洋洒洒,散落在古洞之中,沉浮在张凡眼前。
呼……
刹那间,张凡元神震荡,他好似看到了无数的光影在跳动,在纷飞。
大日高悬,阳光灿烂。
苍山深处,一道道妖气纵横环绕,似大兵压境,如催城围杀,更不用说那隐于山下,藏于荒草之中的精怪。
十万大山,妖鬼精怪,足有数千之众,全都蛰伏于此。
如此声势浩大,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怀着敬畏之姿,仰望着山殿。
那里,一道孤瘦人影盘坐,穿着宽大道袍,对面庞大的身影好似小山丘一般,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恐怖的妖气,那超过任何一方的绝强妖气。
阳光照在那道庞大身影之上,映落于岩壁的却是一头巨象的影子。
“三尸道人,就算你神通盖世,也未必能够将我十万大山的妖众全部杀尽。”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从山巅传来,刺痛着所有妖鬼精怪的耳膜。
老妖魁发话了,他虽年迈,可凶威犹在,一道道身影尽都低头。
“你走吧!我十万大山没有你喝的酒。”老妖魁下了逐客令。
“知音不在千杯酒,一盏空茶也醉人。”
就在此时,那道孤瘦的身影说话了,他晃动着手中的空杯,嘴角微微扬起。
“老象,你看我这盏茶滋味如何?”
“茶?哪来的茶?”老妖魁看着那晃动的空杯,沉声道。
“这就有了。”
那道孤瘦身影轻语,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空杯,一点落地,金石声起。
轰隆隆……
突然,一阵恐怖的气象遮天蔽日,横压群山。
所有妖鬼精怪面色骤变,纷纷抬头望去,刹那须臾间,那气象越发恐怖,纵横南北,延绵东西,天不能见,地不能视,日月轮空,群星惊悚。
在那之中,似乎只有一人,也只能有一人,霸天绝地,唯我独尊。
轰隆隆……
下一刻,一道道元神冲天而起,竟是不由自主地飞向同一个方向,飞向了那个男人身前的空杯。
十万大山,妖鬼伏藏,万千妖鬼,转瞬之间,便成了那盏空杯茶香。
那个男人坐在那里,便已经压得十万大山尽都低头。
试问天下群山,是否此峰最高?
独立处,天下英雄谁人敌手?
“天下第一,当真是天下第一!”
山巅之上,老妖魁声音干涩,藏着难以言语的恐惧与震撼。
轰隆隆……
光影幻灭,如尘落下。
唯有震撼依旧,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三尸炼神……那个男人真是霸道,一杯藏尽十万大山的妖鬼精怪……”老者悠悠感叹。
那一日,他的元神被隔空摄取,至今难以忘怀。
“那天之后没多久,老妖魁郁郁而终。”
老妪轻语,看向张凡的神情越发复杂。
“你刚刚的手段跟他可真像啊。”
“只不过,你是萤火之光,他却是皓月之辉。”
张凡闻言,却是没有反驳,这样的评价已经很高了,毕竟拿来做比较的可是昔日天下第一高手。
况且,张凡不过是吞了黄皮洞的妖鬼。
可是当年的三尸道人,可是见过十万大山的妖鬼精怪统统摄拿。
一人压群山,高下立判。
“岁月真是神奇……”老妪感叹道。
“生与死,在岁月之中,并蒂而开!”
岁月缓缓,同时藏着腐朽与新生。
老妪看着张凡,她仿佛见到了岁月的轮回,眼中竟有晶莹闪烁。
曾几何时,她也如张凡这般鲜活。
这一刻,或许她在感叹岁月的无情,又或者是悲悯于了无希望的长生。
“前辈……”
张凡轻唤,将老妪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一把年纪了,不必如此姿态。”老者斜睨了一眼,淡淡道。
“年纪大了,总是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儿。”
“毕竟,岁月就是用来缅怀的。”
说着话,老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如同腻子的粉洋洋洒洒落下。
“南张的小鬼,你看重了我们洞里的九丫头?”老妪话锋一转,突然道。
“同道中人。”张凡略一沉默,旋即道。
“人类说话都这么官方吗?”
老妪转头,看向老者。
“虚伪是他们的本性。”老者点了点头。
“三小子傍上了白鹤观,九丫头却搭上了你这条线。”老妪摇了摇头。
“前辈的意思是……”
“说实话,我们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下面的小崽子拉帮结派捞好处可以,可是真要让我们黄皮洞出人出力……”
“那是没门!”
“……”
“不愧是老妖怪啊。”张凡心中默默叹道。
敢情洞里的事情,这两只老黄皮耗子心里跟明镜似的,无论谁投靠谁,只要好处给到位,喊口号,表忠心可以,但真要出力,那是没门。
换句话说,这叫保持中立,左右逢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