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 第797节
石簪雪托着脸。
“他先通过交手来了解、知见,当对你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之后,就出那一剑取胜。”群非道,“至于交手是下风还是上风,倒不重要。鹿尾看起来是占尽主动,雍戟并不太在乎,等到了他觉得可以出剑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她轻叹一声:“我就是这样输的。真没意思。真强。”
姬九英沉默一会儿:“如果雍戟夺魁,事情是不是有变化。”
石簪雪一言不发,纤指绕着一缕乌发。
姬九英道:“问你呢。”
“别烦行么。”她抿唇轻声,“看完。”
‘……还真没见过你紧张成这样。’姬九英挑眉想,但她没讲出来,转过头去了。
……
裴液静静地望着剑台,不说话也不动。
“想好了么。”李西洲在旁边道。
“师父,嘞个剑到底啥子来头嘛?我看剑报上分析是荒人哩剑……”
“我啷个晓得。”
“你不是见多识广?我不是没得江湖经验?”
裴液微怔转过头,真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羽鳞第一天的那家西南的知虎门,赵剑飞贴着赵志雄喋喋不休,两人也同时见到少年转过来的脸,惊讶顿住。
“裴液公子!”赵志雄连忙抱拳,笑道,“好巧好巧——上回小徒有幸得您指点,大有进益。”
赵剑飞皱眉小声:“你能看出来什么进益……”
裴液还礼:“好巧。赵兄进凫榜了吗?”
“沾您武运,正在九百余名,侥幸侥幸。”赵志雄笑道,谈及此事,嘴显然咧开更大的弧度。
裴液微笑:“赵兄剑艺卓越,一有广阔天地,必然大有作为。以后可以尝试去道启会试试。”
赵剑飞抱拳行礼:“多谢……多谢裴公子指点。”
“我听两位刚刚聊,是说什么剑是荒人的剑?”
“就是雍……世子殿下那一剑嘛,裴公子不知道么,三天了,神京城里到处都在说。”说起这个,赵剑飞来劲儿了些,“谁也弄不清那一剑是从哪儿来。从传承上找不到,从剑理上也溯不出根源。”
“很多人谈论这个吗?”
“那是当然。若是平常的亡佚之剑也算了,前朝没落之剑门那么多,也不稀奇,但这样的一剑……”赵剑飞顿了一下,好像又令自己想起了那道剑光,“……怎么可能没有来由呢?”
“城里都怎么说?”
“其实也没一个定论。有说可能是云琅山流出来,那里什么剑都可能有。但偏偏赵佳佳也败在其下;有说是南方列国的剑,但燕王又没去过南边;还有就是各种从古时候攀扯来的说法,也证不出真,证不出假。”赵剑飞兴致勃勃道,“昨日《东坊剑报》倒又有一个说是北荒的剑……这个虽然奇特,但好像反而有些意思。”
他忽然想起什么:“……裴公子,我是不是鲁班门前耍大刀了,你一定知晓比我多的。”
裴液笑了笑,低声:“也许没有那么遥远吧。”
“……什么?”
“没什么,你对这一剑很有兴趣吗?”
赵剑飞瞪眼:“何止有兴趣,简直、简直崇拜……唉,裴公子,我这些天也看了很多比斗了,总是因孤陋寡闻而震撼。但真没有任何一式剑像这般——你说世上岂能有这样的剑?”
裴液安静看了他一会儿,赵剑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然后他猛地想起来,身上一悚:“哦!裴公子,我不是说佩服雍戟,谁都知道那只是——”
“没事。”裴液笑,“我知道。”
“……那就好。”赵剑飞抿了抿唇,“裴少侠,这回、这回羽鳞试我最钦佩的用剑者就是你。该你上场了……他们都说颜非卿厉害,我相信你。”
显然说出来颇像谄媚之言,因而令男子脸颊泛红,讲完后他挺身抱了个拳,转身便扯着师父快步离开了。
李西洲看着他们二人离去,转回头望向少年:“你的拥护者也不只有姑娘嘛。”
裴液笑。
人们不认得这一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盖因老人不是江湖客,而是仙人台鹤检,魏皇后麾下心腹。
他不会用出来给人看,见过这一剑的大概都死了。
仙人台的同僚自然也不会泄露同伴的底牌。
但应当还是有很多人知晓的,只是过去太久了,消息也太驳杂。
“想好了吗?”李西洲道。
裴液看着台上,颜非卿已经立在那里了,他下意识抚了抚腰间剑柄,没有答话。
李西洲笑笑,掀开些兜帽,仰颈在他嘴角轻轻啄了一下,附耳小声道:“别让李缄听见。我讲真的,也不想看见你输——输谁都不行。”
裴液瞧着她认真清亮的眼,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她将他转过身,推上了剑台。
裴液笑了下,朝台中走去。
人潮一瞬间汹涌起来。
第823章 早闻君名,缘悭一战(上)
南区的胜者已出,另一位登上最终之决的人却尚未确定。
北区二人,颜非卿,裴液,鳞试之决的倒数第二场。
一个是清微道首关门弟子,近年来凫榜上最活跃的姓名,名传大唐的【火中问心】。去年此时的南国剑会魁首,今年羽鳞试的天姥胜者,《清微元降》多少年才等到的有缘之人,道家王久桥之后的仙人种。
一个是无门无派出身偏僻的少年,去年秋末横空出世,西池杀灭太平漕帮,幻楼破了鹤咎七步剑御,破李相佛面,冬剑台上君臣万民之前一剑击败李知“天麟易”,纵横八水,叱咤神京。
其实羽鳞天才们的轶事早在坊间流传,有家剑报甚至专开版面来写不同修者的专题。
裴液和颜非卿自然也逃不过去,去年的旧事早已又翻红一番,当时西池夜雨,飞镜楼下,双人两剑一同杀穿太平漕帮帮主并堂主舵主近二十人,现在都成了佳话。
还有知情者透露,两人及杨真冰在修剑院也是同居一院,应是密友。
场下密友,场上却只有一个人能得胜,这种戏码本身人们爱看,而更重要的是,颜非卿刚刚击败天姥的震撼还完全没有消散。
雷法相随,清气环身,冰眸玉颜,全然是尘世谪仙。
修得《清微元降》确实如同一场蜕变,颜非卿瞧来仿佛不是凡人能够战胜。
但很多人都不想看到裴液输掉。
因为他剑用得那样好。
不是最完美的好,但一定是最与众不同的好,剑在他的手里宛如精灵,他对待这件铁器随意自然,好像从生下来就在一起。
前番这个姓名总是处在风波中,偏偏总难见到真人,如今他立在这里,用了两场剑,已令人有些挪不开眼。
除了裴液以外,大概谁也不能把剑用得那样令人着迷了。
所以纵然颜非卿看起来那样强,很多人还是不舍地看着这位刚刚走上剑台的少年。
裴液紧了紧袖口,看着三丈外的道士,道士的伤处还没有处理得很好,但尘污全都洗得干干净净了,换了新袍子新鞋子。
颜非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跟每日院中晨起相见时别无二致,这张脸裴液算是挺熟悉了,但在这种场合相对确实是种陌生的体验。
周围人山人海的声音似乎都退去了,颜非卿这双眼睛在不说话时其实还挺安静,有心远地自偏的清气。
在奉怀的十七年里,裴液一定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刻,而且到来得如此之快。
……我能打得过颜非卿吗?
他想。
这个想法如此自然地冒出,令裴液怔了一下,然后他好像才明白,自己内心深处一直犹疑的是什么。
担心重伤之后打不过雍戟……实在是借口和粉饰。
他并没真把雍戟放在眼里。早在三天前许绰的马车上,他就已经想好了,早在前夜的明月殿,他就已经放下了,何以会在这时候又担忧犹疑呢。
他只是没准备好直面颜非卿。
说得更直白一些,他害怕自己打不过颜非卿。
而且觉得自己真的打不过。
这个姓名在他心中的重量有些超乎预期,在人们还没有看好颜非卿的时候,他就从没觉得枣子道士会输,刚刚对战天姥,杨真冰问他觉得颜非卿能撑几招,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一直是用理性判断“颜非卿不过如此”,他列在凫榜第九,我早已和他差不多了,但潜意识里从没真这样想。所以当颜非卿以《清微元降》击败天姥,他并不怎样惊讶,反倒有种“早该如此”的舒适感。
裴液并不魔怔般地在意一场输赢,在平日里任何时候,他都很愿意和颜非卿一较高下,输了也不过就输了,不管是不是在万众之前,都不会对裴少侠造成什么可笑的心魔。
是“后面还要赢雍戟”这件事放大了这种忧惧。
它极大地放大了失败的后果,因为赢雍戟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令他开始担忧和颜非卿的对抗。
他不自信能赢,他担心打到深处会出现自己掌控不了的情况,所以他开始想,其实和颜非卿分出胜负不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
他可以在羽鳞试上避过他,都是为了正事让路。
裴液瞧着面前颜非卿的这张脸,钟磬已经响了,道士对他挑了挑眉。
……但你真的担心雍戟吗裴液?
就算只剩一口气,你也照样随便赢他的。
你全然是害怕颜非卿罢了。
裴液笑了下,深深吸了口气。
鳞试四强确实已可以颇为满意了,实际上他很可能都打不过鹤杳杳。
秋骥子给他的评语正是第三,这实在是一个合适的位置。
但当然不是一个他满意的位置。
马车上亲口对许绰说“我要打羽鳞试”,岂有碰到颜非卿就缩卵的道理。
“伤怎么样?”裴液道。
“无碍。”颜非卿道。
“我们认真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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