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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楚霸王,被围垓下 第89节

  身旁所有护卫、将领,同时也挥舞兵刃,发出一声巨吼:“杀!”

  两万大军接到军令,同时操持着兵刃开始加速奔跑,向着对面的楚军阵营冲去,一边同时大吼道:“杀啊!”

  雍齿面容涨得通红,鼻孔宛如健牛一样剧烈喷吐着白气,双眼死死盯着飞速前冲的麾下兵士,闪烁着残忍、兴奋的光芒。

  在他看来,这一战简直无异于俯身拾物般轻松,丝毫没有悬念。

  两万打一万,并且还有一万骑军兜底,要是还能打输了,自己简直可以自裁以谢了!

  然而接下来,他眼神一凝,身躯在马背杀一下子挺直,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面对汉军足足两万大军的全力冲杀,对面的楚步军竟然没有进行飞奔对冲,而是诡异的节奏不变,继续步履一致队列整齐的向前不断迈进着。

  接下来,他心头的不安就此变为了现实。

  就见最前列的楚步军的间隙中,又有一队楚步军从后列抢上前来,同时抬手,端起一架架“楚昌连弩”,对着吼叫着、战意蒸腾的汉军兵士,接连飞快扳动机括,在“咯吱——崩”“咯吱——崩”接连清脆有力的声响中,无数根犀利尖锐、穿透力强劲的弩箭,密集蜂群般暴射而出。

  开始全力冲锋的汉军兵士,加上又拥挤一团,根本无从躲避,在惊骇欲绝的大叫中、凄惨慑人的惨叫中,宛如被凛冽的秋风压伏的蓬草,齐刷刷倒在地上。

  在最短时间内将弩匣内的弩箭射完,这一排楚军立时站立不动,后一排楚军立时天衣无缝的进行补位,还是各自抱着一架一毛一样的弩机,进行的第二轮的鑽射。

  然后就是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

第152章 势不可挡

  密集冲击的两万汉军,就此被没有尽头一样的楚军弩箭给削掉了一层又一层,谁冲在最前、冲的最猛,谁死得最快。

  在楚军弩箭射击到第六轮时,汉军已经足足被射杀了四五千,却依旧还没有与楚军第一排端着矛戈的兵士接战。

  眼看就要冲到近前,与楚军短兵相接进行肉搏,却见楚军第七轮兵士又闪了出来,抱着弩机,面容冷酷无情,毫不波动,宛如收割生命的地府恶神,再次飞快扳动机括。

  冲近的汉军兵士终于崩溃了,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肝胆俱裂的大叫:“又射来了,逃啊——”将手中兵器一扔,扭身抱头就跑。

  不得不说,汉军兵士能够坚持到现在,在遭受楚军连弩的第七轮收割才崩溃,坐镇关中的萧何不仅爆兵能力吓人,练兵能力也堪称恐怖!

  一直在后方观阵的雍齿,见楚军一轮又一轮的弩箭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爆射,目瞪口呆,面色迟滞,身躯僵硬,宛如石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口里喃喃吐出的,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雍齿眼看汉军兵士即将冲到楚军阵列前与之搏杀,到时楚军弩箭无疑将失去作用,那知就在这紧要时刻,像是最后硬撑的那口气一下子泻掉了般,汉军前方的整个阵线忽然一下子崩塌了,兵士们不管不顾扭转头向后抱头就逃,不由将手中马鞭狠狠摔在了地上,大骂道:“混蛋!混蛋!一群混蛋!”

  虽然他口里骂得愤恨,实则知晓汉军兵士能够坚持到现在才崩塌,已经堪称出色了。

  前方的汉军兵士向后逃,后方的汉军兵士还根据军令操持着向前冲的态势,两下居然对撞在了一起,造成了大片混乱。

  后方的楚军阵列,依旧以从容恒定的步伐继续前逼着,一轮又一轮的弩箭也并没有因为汉军兵士溃败就停止,依旧稳定持久的不住爆射输出。于是逃跑的汉军兵士纷纷后背中箭,就此继续被一层层削掉,无力倒毙在逃命的路途上。

  吕释之这时也被战场的惨烈给惊呆了,他虽然军略不精,却并非一窍不通,对雍齿惊恐道:“雍将军,这、这,眼下怎么、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已经、彻底败了?”

  雍齿瞥了他一眼,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厌恶,喝骂道:“给我闭嘴!”

  前攻与后逃的兵士拥挤成一团,局面已经大乱,完全无从收拾,而楚军还在不断进逼,不用多久,这两万汉军必然将全部崩溃。雍齿当前唯一寄予厚望的,就是绕去攻击楚军屁股的一万骑军,能够一举建功,——只要在汉军两万兵士彻底崩溃前,先将楚军给打崩,此战就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吕台、吕产各自率领五千汉骑军,也绕到了楚军阵后,即将发起攻击,却骇然发现足足三千楚步军推动着一架架巨大的拒马,挡在了他们面前,用意也是不言而喻:不求杀伤他们,只求挡住他们。

  韩信苦心孤诣研究出的拒马阵,对大楚骑兵造成了极大伤害,对于这等实用的战争器械,项昌又岂有不拿来用一用的道理?

  这时吕台与吕产也看出来,前方汉步军与楚步军的大战极为不利,形势紧急,败局将定,急需要他们杀穿杀透楚军,去拯救于水火、解困于倒悬。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重重点头,断然下令,指挥一万骑军向着楚军拒马阵发起了冲锋。

  接下来自然不出意外,任凭汉骑军顶着惨重的死伤拼力冲杀,却进展缓慢。而让他们麾下一万汉骑军惊悚的是,那怕以海量的人命与马命为代价生生撞破撞开拒马,杀进拒马之后,只以为可以肆意践踏屠杀楚军兵士了,那知道不等他们催马驰骋,接下来坐下战马不断痛苦嘶叫着,蹄子一软,同时大批大批摔倒地上,砸出片片土雾。至于马背上的汉骑,自然也随之被摔得七荤八素,有的倒霉的直接被摔断了脖颈、摔折了双腿、摔破了胸口,惨不堪言。

  楚军兵士挥舞着矛戈,不断冲过来,“噗呲”“噗呲”,宛如来自地府的死神,冷酷无情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有的汉骑兵在临死前,却是看到地面上洒落了一大片纯铁打造、拳头大小的“铁蒺藜”,——马匹就是踩在上面,被伤了马蹄而摔倒。

  阵后的吕台与吕产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无疑这种情形完全超纲,超出了他们所能应对的范畴。

  而此时项昌亲率了数千大楚骑军,宛如怒龙,气势凶猛扑击了过来。

  制定这场与汉军的大战计划,项昌唯一担忧的就是楚步军扛不住一万汉骑军的冲杀,而今见楚步军凭借拒马与他下令打造的“铁蒺藜”,竟然成功将一万汉骑军给顶在了这儿,心头大喜。

  见项昌亲自率领数千楚骑冲杀过来,吕台与吕产瞬间红了眼珠子。

  ——这可是杀父仇人!

  两人就此下令,直接舍弃攻击楚步军,转而将剩余骑军全部集合起来,对着项昌猛然冲来。而两人也一反刚才坐镇阵中的谨慎,在亲军的护持下身先士卒,对着楚骑中高高飘荡、标志着项昌所在位置的大旗处,悍然杀去。

  高空俯视,汉楚两支骑军像是两股澎湃跌宕、飞速冲卷的海潮,就此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一时间血红色浪花飞溅,战马、骑兵、兵刃、甲胄,虚空乱飞,血腥残酷的一塌糊涂。

  这四千楚骑是当前整个楚骑军精锐中的精锐,虽然跟随项昌大破英布军,已经经历了一番恶战,却依旧势头狂暴至极。汉骑军与之一接战,像是撞击在了铁墙上一样,最前的三排骑兵就此全线陷落。

  整个楚骑阵营似乎蕴含着磅礴难以抵御的巨力,势不可挡,持续向前不断推移,如同犁头在不断翻开泥土,将汉骑军犁的人仰马翻,所向披靡。

  对着项昌拼命冲去的吕台与吕产,不多久就陷入楚军骑兵的汪洋,身旁护持的护卫亲兵如同被火浪舔舐的雪团,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消失着。

  冲出不到百十步远,吕台与吕产惊恐发现还不等与项昌接战,他们身旁的护卫亲兵已经所余不多、残存无几了。

  “这怎么可能!楚骑军什么时候强横到这个地步了!”吕台与吕产同时心头泛起如此念头。

  他们跟随父亲与大楚骑兵以前不知道有过多少场恶仗,对大楚骑兵战斗力极为清楚。大楚骑兵也就是在项羽手中,才能爆发出恐怖战力,此外无论龙且、钟离昧、季布等大楚大将,都强而不悍,只要兵力有其两倍,就足以战而胜之。

  而今面对项昌带领的这支楚骑,他们依旧也是抱着这个老观点看待。

  在他们看来,己军骑军足足有两倍之众,况且项昌骑军又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将之击溃,应毋庸置疑才对。

  那知这一接战,发觉战力之强完全超乎了他们想象,甚至较之霸王亲率犹有过之!

  两弟兄自是不知,随着推行了“大楚军功封赏制”,一场场大战下来,一批又一批军官、将领因表现出色作战勇猛而脱颖而出,晋升高位,一大批又一大批的兵士因英勇杀敌,而奖赏丰厚,改变自身及家族命运,当前汉军阵营在大楚军的眼中已变成了婆娘、土地、房舍,以及军职、爵位等等的代名词,厮杀起来堪称抢夺,几乎都疯魔了。

  两名弟兄情知自己判断失误了,在楚骑兵的不断冲刷涤荡下,根本都没有捞到与项昌接战,就被他身旁一名脸庞挂着一条血蜈蚣的狰狞将领,以及一名矫健凶悍的年青将领,给斩落马上,死于非命。

  随着两弟兄战死,汉军这一万骑军就此崩溃,头脑灵活的纵马疯狂逃窜掉了,被围住逃不掉的,只有跳马跪地投降。

  这时在楚军步军的接连强硬攻击下,汉军两万步军也开始崩解。

  阵后的雍齿见后方一万楚骑大败覆没,面色暴怒,手足冰凉,骂不绝口,却也知战局已不可挽回。

  当即立断,拉着吕释之,在护卫骑军的护持下,丢弃大军,向着来路仓皇而逃。

  ——他对于刘邦所封的侯爵非常看重不假,但眼下情形,显然自己的老命更加重要。

  自西北方统御着四万骑军如洪水灌野般漫无边际覆盖而来的彭越,在汉楚战场外勒住皮毛赤红如火焰的骏骥,坚毅的面容冷峻如铁,一挥手,身后护卫骑兵飞快将一骑连拉带拽到他跟前。

  这匹战马背上坐着一名干瘦如猴,衣袍破烂,双手被缚、头上套了一个黑皮袋子的老骑兵。

  护卫伸手将老骑兵头上的袋子摘下,露出一张被折腾的蜡黄灰暗、满是皲裂的憔悴老脸,其中下巴宛如铲子,极为醒目,却是大楚右谏议大夫武涉。

  “两军对战不斩来使,武大夫,请回吧。”彭越语气冷冷的道。

  当日垓下成功将彭越给说服退军,怕彭越再有反复,背汉意志不坚,项昌就命武涉这段时间一直以使者身份长驻梁国,时时监控彭越的动态,避免他出现思想滑坡,人生跑偏。

  一开始彭越待他还是颇为重视、尊敬,几乎日日宴请,而过了不多久,渐渐的有些怠慢起来,再后来,直接连面都不见他了。

  武涉渐渐意识到不妙,显然随着汉营局势越发紧急,对彭越开出的条件也越来越夸张,让这老家伙禁不住心潮澎湃、动摇不已起来。

  而彭越被重兵给看守了起来,根本没有多少自由,几乎等同于软禁,却是干捉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在多次求见无果后,武涉知道不能继续耽搁下去,就对彭越提出告辞,准备返回垓下,将消息传递回去。

  那知不仅没有获准,反而被彭越麾下的兵士兜头扣了一个黑羊皮袋,捆上一匹战马,然后跟随大军就稀里糊涂的出发了。

  一连跑了十几日,除了每日早晚解开袋子让他进食,此外都是罩着袋子。天天不见天日,又骑在马上飞跑不止,饮食也极为粗粝,武涉这位右谏议大夫可是吃足了苦头,变得瘦弱不堪,像是老了十几岁般,老态毕现。

  他用力摇晃着脑袋,用力睁着眼,不住转头四顾。

  待看清竟然又回到了垓下,并且眼前汉楚两军正在拼死激战,武涉心头一沉,瞬间清楚这老贼又被刘邦给游说反水了。

  而这老贼特意将自己带到垓下,即将大战才放开,显然是怕自己早回去通风报信,是铁了心要打大楚一个措手不及了。

  关键是这老贼可是游击战的鼻祖,对骑兵的运用堪称出神入化,即使霸王,对上他单纯骚扰而不正面硬战、扯不断又撕不烂的牛皮般的打法,也是极为头疼。而今他一旦支持大汉,突袭大楚,就怕大楚真个局势危矣。

  武涉顾不上自己疲乏欲死的身躯,更没有向着大楚逃窜回去,梗着脖颈,扬着醒目的如铲下巴,厉声道:“梁王忘记与霸王的盟约了?霸王亲封你为梁王,堪称恩深义重,而今你却背信弃义,背后捅刀,与刘邦老儿何异?就不怕天厌吗?”

  “楚王待我,的确恩义深重,怎奈汉王待我,恩义更深更重。”彭越雄壮身躯端坐如山,语气坦然,大刺刺的道,“汉王答允不仅梁地归我,齐地也尽数划归于我。”

  武涉心头一沉,刘邦掏出这等重酬,还真是给了一个容不得彭越拒绝的价钱。像彭越这等注重私利的老货,心里可谓毫无恩义,就看谁给的价高而已,此番背叛真是情理之中。

  “你这个蠢货,真是寡妇生孩子——有老底啊!你就没有想到以刘邦老儿的小气,以前一个王号都舍不得给你,而今却甘愿化给你这等大的疆域,背后原因是什么?如不是被大楚逼急了,大败在即,会这等慷慨?你看中他的王封,他却是看中你的身家。你确定自己真要压上所有,陪刘邦老儿进行一场豪赌?”武涉不甘心之下,做着最后的努力,希冀能够将彭越说服回头。

  彭越眉头皱起,面色一阵犹豫。然而看着汉楚大战的战场,慢慢眼神再次变得炽热起来,阴沉沉的话语透露着莫大的自信:“即使刘邦处于劣势,我麾下四万骑军,莫非还不足以扶他扭转战局?——你,速去,再啰嗦,先斩杀你祭旗。”

第153章 事到临头

  武涉恨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一边拨转马头向着垓下返回,一边不住眼焦虑看着汉楚大战的战场。

  这时候东南、西南两个方向,赶来支援的英布军、雍齿军,项昌将后方机动楚军分成两军分别迎去,唯独最强大、最凶险的彭越四万骑军置之不理,没有派遣一兵一卒阻拦。

  如此彭越四万骑军一举投入到汉楚大战,大楚军真有可能被一举击溃,彻底大败的!

  武涉一颗心焦虑的都要从肚腹里蹦出来了,不解思索着:“项昌长公子行事谋划向来汤水不漏,面面俱到,而今怎么会留有这么大一个漏洞……不对,项昌长公子行事谋划向来汤水不漏,面面俱到,肯定不会留有这么大一个漏洞……如此说……我糙,我明白了……”

  武涉心头焦虑瞬间变为狂喜,一边疯狂踹着马肚腹,催马向着垓下飞逃,一边不忘扭回头,对着彭越大骂: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蠢货!死到临头而不自知!”

  彭越这时吩咐麾下大将,带四万骑军也径直扑向垓下而去。

  不得不说,这家伙不愧是游击战始祖,对于攻击点的选择真是出乎人意料又毒辣异常。

  ——当前形势,介入汉楚两军大战,势必己军要承受大楚军的凶暴攻击,并且短时间也难以对楚军造成重创;而攻击垓下,却可以断了大楚退路,对楚军士气的打击与瓦解堪称致命!

  这时他见武涉一反常态急急逃窜,并且听到武涉的破口痛骂,疏忽心头一颤,像是一层窗户纸被捅破,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来,脱口惊道:“霸王?!”

  随着他话语一落,垓下东北方向,黄土如雾般腾空弥漫而起,伴随着雄浑沉闷的蹄声,一支两万之众的骑军自地平线浮现出来,并且飞速冲击过来。

  如龙似蛟般凭空招展的旗帜上,“楚”“项”两个大字刺人心魂,让人浑身冰凉!

  选定垓下与汉军进行大决战,无论霸王还是项昌都是毫不客气的将衡山王国军队抽调了个干净,此外还自临江王国又抽了两万,共凑足了六万大军。

  霸王分出四万军,大张旗鼓一路北上,响应李毅将军,攻略韩信辛苦打下的老巢齐地。

  为了取信于刘邦与韩信,霸王特意从军中挑选了一名与自己相貌、身材极为相似的兵士,披挂着自己的盔甲,也坐骑一匹乌骓马,假扮自己,统军而行。

  至于他自己,则亲率两万骑军,悄悄埋伏在垓下至齐地的必经之路,一旦韩信舍弃刘邦,回援齐地,则狠狠突袭于他,将之打崩。

  那知道刘邦老贼一如既往的心黑手狠,提前帮助他将韩信给清理掉了,让他两万骑军白白埋伏了多日,空奔忙了一场。

  没有请韩信吃上大餐,自然而今恰如其分的给彭越安排上了。

  项昌之所以安之若素,指挥若定,面对英布、雍齿、彭越三路大军齐至而毫不惊慌,就在于有老爹项羽这“定海神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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