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楚霸王,被围垓下 第4节
远处一名同样举着牛皮喇叭骂的满脸红光的青年守将,丢下大喇叭,疾步过来,对面沉如水的老将躬身行礼。
“哼,你黑施也是一位堂堂千卒主了,怎么也跟着胡闹?”
“是、是长公子下令……”
“他下令?他才几岁?他是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马上下令,都停掉,不要再喊了,——喊破喉咙,能喊掉汉兵一根毫毛,没的让人耻笑。”
老将下令毕,又对身后护卫军道:
“立即前往其余城墙,传我命令,将这些叫骂都停掉,——胡闹!”
听老将的话语,黑施这位千卒主忽然抬起头看着他,躬着的身躯也挺直了,沉声道:
“长公子就在那儿不远,您去给长公子说吧,只要长公子下令,我就立即停掉。”
老将讶然看了黑施一眼,旋即勃然作色,挥舞马鞭就要兜头抽来,然而抽到一半又扯了回来,冷冷道:“好,你给我等着。”
转而带着护卫,气势汹汹,对着项昌而去。
看着老将怒而离去的背影,黑施一脸紧张,手心已然沁了两把冷汗,这位可是当前大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当面硬扛他,让他感受到了莫大压力,就此不无担忧的看着远处的项昌。
“头儿,怎么办?”旁边被呵斥的那些楚兵六神无主,这时都凑了过来,神色惶恐的询问道。
“继续喊!长公子不让停,就一直喊。”黑施一咬牙,自牙缝挤出几个字道。
虽然话这么说,黑施心头依旧充满了不安,毕竟这位老将不仅是西楚位高权重的尚书令,更是长公子的长辈。
故而,黑施接下来的痛骂就变得毫无底气,眼神一直跟随着尚书令大人的身影,于是接下来他也就看到了长公子,是如何向这位位高权重长辈亮明自己态度的,一时惊得双眼发直,脱口了一句:
“我擦了!”
“项昌,你在胡搞什么,你让这些……”随着不断走近,那老将满脸怒色,大声吼着。
项昌像是这时候才听到动静,一转身,手中拉成满月的硬弓一松,“嗡”,霹雳弦惊,箭矢对着老将激射而去。
“嗤!”
这支箭矢自老将头上方,几乎是紧贴着头盔飞射而过!
众人全惊。
护卫慌忙围上去,将那老年将领护在中间,挺立长矛,拔剑出鞘,对准了项昌。
那老将也大吃一惊,双眼瞪大,陡然停住脚步。
“哦,是叔祖父呀,侄孙刚才正要射杀一只老鼠,不知是叔祖父到来,手滑了。不过您老人家叫这么大声作甚,差点惊了胆小的侄孙。当然,惊了侄孙也就罢了,万一真个射中了您老人家,王上却不是要责罚我,还以为我是故意要射死您呢。”
项昌慢吞吞的说着,对这位便宜老爹见了都要礼敬三分的叔祖父,不仅毫无敬意,并且还带着倒打一耙的抱怨,转身再次搭上一支箭,拉成满月,一边张眼四顾,似乎真在寻找老鼠。
这位将领,正是当前西楚霸王的亲叔父——项缠。
听闻项昌堪称大逆不道的话语,项缠脸色惊惧而愤怒,这一刻,他心下无比确定,这小崽子刚才这一箭绝对不是失手,而是故意所为,其中充满了浓重的警告意味儿。
自从项氏家族江东起兵,项缠也是尸山血海厮杀了不知多少场,对于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故而他自这一箭中清晰感受到了杀机。
——裸赤赤的、不加丝毫掩饰的杀机。
这小崽子,想射死自己?!
这小崽子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
审视着这个以往一直被他当做孩子,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小崽子,项缠瞬息间控制住情绪,以叔祖父的身份,冷冷的道:
“项昌,你还真出息了。你这是在乱搞什么?让他们都停下,这么胡乱喝骂,却不是自坠了我们的名声?”
古人宗族观念可是极重,虽然项昌的便宜老爹当前是西楚霸王,是项氏家族的实际掌控人,但项家名义上的族长,却是眼前的这位项缠。
因此他的话,按理说,项昌根本不敢不听。
——不听,那就是大逆不道,不容于宗族,是要受家法处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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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甘做孙子
“叔祖父,您老人家与汉军,感情好深厚啊,骂他们几句,您老人家这就心疼了?”
“呵呵,骂他们,还自坠了我们的身份?这些恶心烂事儿,他们能做,我们反而不能骂?”
“眼下我们被重重围困,还有什么身份?剑都架在脖子上了,再不想计策反击,就要被人屠戮一光了,——到了那个时候,叔祖父不妨到地下,与我项氏的列祖列宗述说您老人家的正义凛然,就说您老人家被汉兵分尸八块,也愣是紧闭嘴巴一句辱骂没有,将项氏家族优雅尊贵的贵族风范保持到了最后一刻,看看列祖列宗会怎么夸你。”
“哦、哦、哦,不对、不对,侄孙也是糊涂了,叔祖父怎么会被汉兵分尸呢?叔祖父在鸿门宴上可是与那刘季有救命的恩情呐,刘季那汉中之地也是你帮忙给他争取的,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都会死,叔祖父可死不了,反而还会受到刘季的隆重礼遇呐。”
“嘶,叔祖父眼下阻止我揭露他们干下的糟烂恶心事儿,维护住他们的脸面,莫非这是打算再卖一个好,在刘季面前,再立一功?这么说,您老人家可太不是个东西了,吃着大楚的饭,砸着大楚的釜,身为项氏族长,带头吃里扒外,就不怕死后我项氏的列祖列宗,在九幽之地将你鞭笞的神魂飞散?”
……
项昌慢条斯理的说着,话语犀利而狠辣,将项缠心底下最隐晦的盘算给一举掀开、暴露,是丝毫情面不给这位叔祖父留。
要说项昌当前最恨的人,还不是刘邦,正是眼前的这位叔祖父。
如不是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在鸿门宴时就与刘邦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暗中给他通风报信,又那来而今这摊子烂事儿?
更遑论被张良重金收买,帮助刘邦在便宜老爹分封诸侯时额外讨要了汉中之地。
而在彭城之战时,便宜老爹抓住了刘邦老爹与老婆吕雉、长庶子刘肥,也是这厮极力提供保护,并且最后还劝说老爹将他们放还给刘邦。
此外陈平对便宜老爹与手下第一谋士范增施展的离间计,之所以能够成功,其中也有这厮的一份功劳在。如非他谗言便宜老爹,便宜老爹至于真会信了陈平的离间,降了范增的权势?从而惹得生性刚烈的范增就此一怒辞职拂袖回乡,半途活活气死?
正是由于范增的离去,才开启了不可一世的大楚帝国,在垮塌道路上的加速度。那怕便宜老爹神勇千古无二,怎奈短板也实在短的吓人,那怕满天下征战,终究战胜不了满天下,不可避免不断走向败落,一直到今日之困……
而今项昌在城头辱骂刘邦,这位叔祖父居然又是第一时间跑来干预,如此,特别当下形势,他显然更倒向了刘邦,如此自然也就更激起了项昌的杀心。
“放肆!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拿下,擒他去见霸王。”项缠怒吼道。
一干护卫亲军,想不到这对项氏亲族会窝里斗起来,对望一眼,硬着头皮对着项昌涌上来,一边沉声道:
“得罪了,长公子。”
“谁敢?!”
这时,站在项昌身后的项庄,转了出来,拔剑出鞘,带领护卫亲军,挡住了这队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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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大王亲领的中军,项昌是大王长公子、中军中郎将,你们敢拿他?你们想造反,还是想作死?”项庄怒喝道。
一干护卫气势一滞,慌忙将兵器收了起来,连连后退,表示他们不敢造反,也不想死。
霸王的亲领中军,不仅勇冠整个楚军,更是诸军之首,这些兵士又那里敢造次?
看着这一幕,项缠简直鼻子都要气歪了。
自己堂堂霸王的叔祖父、项氏家族族长、大楚帝国尚书令,这是要将老脸在这城头丢光不成?
“项庄,你要维护这目无尊长、大逆不道小子?如此我连你一起收拾。”
不用说项庄对项昌的感情,仅仅自项昌上了城头,一举挫败了汉兵祸乱军心的毒计,又鼓舞起城头守军、以及整个城中军营的楚军士气,让他们战意斗志暴增,让项庄自无解的死局中隐约见到了一丝希望亮光,就不会袖手坐视项缠拿他!
“叔父,莫非你想试试我的剑术?鸿门宴上,我受亚父范增之命,想要剑诛刘邦,却被你所阻,你是不是就以为剑术高过了我?咱们爷们不妨就在这城头上比划比划?”
项庄显然也不是个吃素的,说得话,也不比项昌好听到那儿去,并且奔着揭项缠老底而去,暗中所指不言而喻,显然也是楚军沦落眼下这个地步就是当日项缠作恶之果。
项缠面色一滞,鼻孔大张,喘的如同风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实则他心下清楚,当下楚军被重重围困,眼看就要败亡汉军手中,不知多少人都在暗中怨恨他当年保护刘邦的举动。
“好、好、好,连你也反了,我去寻霸王,看他怎么来收拾你们。”项缠冷邦邦抛下这么一句话,带着护卫转身而去。
看着这位叔祖父愤愤离去的身影,项昌连连冷笑。
对于这位便宜叔祖父,项昌有着无比清晰的认知,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无勇无谋,不清楚自身能力,反而想要硬上位的自大蠢货。而在愿望落空后,又被滋生的怨恨蒙蔽了双眼,钻入了牛角尖,那怕做吃里扒外的叛徒,也要毁掉那个被他视为肉中刺的——侄儿。
不错,项缠的心头魔怔,就是他的好侄儿、项昌的便宜老爹——霸王。
当年项梁起兵反秦,这位便宜叔祖父就只服从兄长项梁,而不服气项昌的便宜老爹项羽。
项梁战死后,他就开始自大起来,以西楚集团首领、项氏家族族长自居,拉起一帮人与项羽争夺起西楚集团实际控制权。
正因为有了他的掺和、争夺,搞得西楚集团、项氏家族一团混乱,才给了楚怀王可乘之机,顺利从项氏家族手中夺取走了西楚集团的兵权。
如非项羽神勇逆天,在救援赵王歇时,擅自斩杀宋义,夺取回兵权,然后巨鹿一战,破釜沉舟大破秦军,震惊天下,就此一跃成为天下各路诸侯的共主,同时成为项氏家族第二代实际领导者,项氏家族自那以后就怕要彻底沉沦下去了。
也是巨鹿之战后,这位便宜叔祖父无论声望还是功绩,完全被侄儿给遮盖,那怕不甘心,也不得不沦为附属。
项昌估计,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这位便宜叔祖父心头开始对便宜老爹生出了浓烈的嫉妒与怨恨。
而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那位被后世誉为“智圣”男人的可怕。
便宜老爹进入关中,驻扎鸿门,这位便宜叔祖父跑去见那个男人,被他一眼看出心头的不甘、怨意,然后与刘邦那个善于拉拢人心的老流氓密切配合,几乎不费吹灰,就将这位堂堂西楚集团第二号人物、威震天下的霸主的亲叔父给收买了,并且从此一直与汉营暗通消息,甘做走狗。
如非史册煌煌记载,这他母的简直谁敢信?
这不是放着尊贵的王冠不戴,执意要去给人做孙子的节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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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新爹来了
鸿门时,刘邦面临生死危机,为了拉拢项缠这个蠢货,尊他为兄长,并要与他做儿女亲家。待后来汉灭了楚,这话刘邦就再也没有提了,仅仅封了他一个“射阳侯”了事。
对此,项缠一改面对自己侄子时的傲慢自矜,而是像一条被阉割的狗一样,低眉顺目,很识趣的也再没有提起,配合着刘邦将此事给彻底遗忘。
而他虽然被封侯,但在他死后,很快儿子项睢因罪被免除爵位,于是这一支项氏也就此消失在滚滚历史风烟之中……
项昌对此很是好奇,自己这位便宜叔祖父在做了大汉的射阳侯,夹着尾巴当了那么多年孙子,可曾后悔他当年吃里扒外做叛徒的选择?
而今世,既然他堂堂楚军第二号人物、威名赫赫的霸王叔父不愿意做,那射阳侯这个孙子,他也就不要去做了!
——他不想体面,自己这个项氏的嫡系子孙,就有义务来帮助他体面!
自己可不想像便宜老爹那样,马上都要死了,还心存妇人之仁。
“你叫什么名字?眼下是何官职?”项昌收拢心神,转身走到└埃刂嘏牧伺乃募缤罚辽馈�
对于项缠是不是愤怒之下,跑去便宜老爹面前状告自己刚才在城头对他不敬,项昌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便宜老爹眼下正忙着研究今夜如何突围逃窜,那里有心思管他这位叔父是不是脸面受损?
况且以便宜老爹外宽内忌的性格,眼下被刘邦弄得死去活来,眼看要崩盘,虽然表面不说,内心未必没有怨恨当年鸿门宴项缠这位叔父对刘邦的维护。
虽然本意是便宜老爹自己不想杀刘邦,但对于他们这些上位者的心理,项昌可是太清楚了。
上位者怎么能有错?有错,还不都是被下面人给蒙蔽了?自己是不想杀刘邦,可你凭什么保护他?你保护他,就是不够忠诚,就是有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