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374节
“他要我做什么?”
“杀了汪填海,光荣回山城。”
李士君心里嗤之以鼻,姓戴的真拿自己当三岁小孩呢?
如此幼稚。
说出的话和另一位策反他的红党代表潘先生如出一辙。
这些人真觉得他李士君好说话,还是觉得他在汪伪混不下去了。
300万法币兑换美元20万,确实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可他如今担任清乡工作,到处搜刮民脂民膏,这点钱对他早就没了吸引力。
心里再不屑,他老于城府,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佯装敢兴趣的样子思索起来,过了一会才说:
“详琴兄,你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
同样的,汪先生对我也有恩,从道义上说,我也不能对他下手.
除非之外,其他的事情我可以答应。
这样吧,你转告戴先生,为配合今后的形势发展,我愿意私下和雨农兄合作。”
余详琴不知是计,见李士君说的如此坦诚,立刻如实汇报给了戴春风,足以说明策反工作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但这不过是李士君的缓兵之计,他利用戴老板伸出的橄榄枝,准备稳住对方之后从容端掉军统沪一区乃至果党在上海的所有组织。
此后,双方情报你来我往,李士君利用一些红党情报,不但让戴春风更加重视策反工作,也扰乱了他对上海局势的掌控。
所以对张义发过去的刘原深被捕的情报并未重视。
直到再次接到张义的电报-——区书记齐庆斌、区长陈恭树被捕,戴老板才如梦初醒,方才知道李士君为人阴险、两面三刀。
可此刻再给李士君发电报,通讯却断了。
戴老板无可奈何,只好再派余详琴去找李士君。
却不想李士君像没事人似的说:
“老兄,这事和我没关系,其实你找我之前,日本人已经掌握了军统沪一区的线索,我也无能为力啊。
不过嘛,人现在在76号,请你转告雨农兄,这点事想来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为表诚意,我会尽可能保全他们的性命的。”
戴老板听到这种抓了你的人,自己还显得无辜不情愿、又表功的无赖话被气的七窍生烟,立刻下达对李士君的制裁令。
此刻,猴子吃完了面,重重将饭碗搁在桌上,叹气说:
“李士君是那么好杀的吗?”
张义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默默看了二人片刻,又望向了远处。
过了一会,他笑了笑,叹道:
“不好杀也要杀,现在我们别无选择。”
第335章 准备
从福安弄出来,是车水马龙的金陵东路。
路口一带巡捕设了关卡,正在抽查行人证件,但凡有随身物品的,都要开包检查。
这已经是近几天的常态了。
张义长久地站在虚掩的窗户后面,盯着路上步履匆匆的行人,一言不发。
这时猴子拿着一份皱巴巴的报纸走了进来。
报纸是汪伪控制的《中华日报》,头版头条刊登着《渝方蓝衣社上海区组织及其名单》。
“.在汪主席的英明领导下,特工总部警卫人员英勇出击,一举抓捕潜伏在上海、金陵、苏州、无锡、常州等地的一百三十余人渝方暴徒…
并缴获秘密电台18部,二十发驳壳枪28支、子弹2000发,新式左轮手枪36支、子弹850发,勃朗宁手枪12支、子弹840发,手榴弹180枚,炸药7大包,化学药品4箱及全部秘密档案16大箱”
“陈恭树!”张义咬牙切齿。
金陵、上海是军统开展特工活动的重要发祥地,也是特务处和军统活动的重要基地,历来配置有很强的特工力量。
即便有王天林的出卖破坏,沪一区是重建的区,但力量配属比以前更强,现在却被陈恭树轻而易举地拱手送给了日伪。
让人讽刺的是,被捕的特工大部分直接落水做了汉奸,有些人不经审讯就直接叛变,有些人扛不住审讯,也随即叛变。
这些叛变分子做了汉奸后,又有不同。有些人铁了心做汉奸,疯狂诱捕举报自己曾经的同事,有些人却暗中又希冀和军统取得联系,做双面间谍。
被杀被处决最多的,反而是基层的行动人员。
“.根据情报显示,在上海,在法租界,还潜藏着一伙渝方的暴徒,其头目张义,男”
猴子一边念一边嗤嗤地冷笑,可当他读到这里时,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了。
“站长,他们刊登了你的照片.”
张义面无表情地接过报纸看了一眼,照片是他在江浙警官学校时期拍摄的,年轻幼稚,因为过度曝光显得有些不真实。
杨文轩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站长,你的照片曝光了,是不是向局本部说明,撤出上海.”
“不能撤。”
刘魁不悦地说:“戴老板的命令刚下,我们怎么能撤呢?
再说了,76号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破照片,即便站长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一定认出来。
76号和日本特务又没有三头六臂,脚上也长着眼睛,只要站长注意点,就不会有危险。”
“对,我相信站长。”钱小三附和着,又问:
“关键是李士君此人藏头露尾、深居简出,我们在76号又没有卧底,怎么确定他的行踪呢?”
张义没说话,继续盯着报纸上连载的《蓝衣社内幕》看。
文章的作者正是陈恭树。
作为上海被捕特工中投敌最快、出卖沪一区最彻底的军统少将高干,由于身份特殊,所知道的军统内部最多,仅仅几天时间就写出了《蓝衣社内幕》,将特务处、军统的发家史、发展史、组织架构运作方式、编制等等全部揭露出来。
不知道山城局本部的戴老板看到后作何感想,张义却是气极反笑,用诸葛丞相的话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顿了顿,他长叹一声,问:“你们想过没有,陈恭树、沪一区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垂手而立的猴子、钱小三、杨文轩、刘魁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站长为什么这么问。
张义沉吟了半天,才开了口,像是在对几人说,也像是自言自语:
“任何组织一旦把忠于某个人或者某个集团作为精神支柱,今天的悲剧就在所难免。”
几人更加疑惑,刘魁伸长脖子,郁闷地问:
“站长,那我们应该忠于什么?”
“国家、这片土地、民族、人民,还有心中的信仰。”
“那不还是三民主义吗?”
“信仰不应该依附于任何一个人,信仰要在不断地实践和战斗中得到检验,最终方能达到坚定。”张义说着,目光直视几人,宛如刀锋:
“同样的,别太信我,要相信自己。如果哪天我被捕了被抓了,你们要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我。”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手表,说:“情报显示,汪逆的军政顾问小山鸠夫昨天到了上海。
他参加完日本驻沪司令部的会议后,会在上海大酒店举行一场为‘和平建国军’筹款举行的的答谢舞会。
梅机关、76号伪特工总部负责他的安全,李士君估计会露面,这是我们的机会。”
猴子接口说:“小山鸠夫此人还有个中文名字叫常自在,在我们军统的暗杀名单中,此人排在第二十七位。”
刘魁不屑说:“管他自在不自在,他让我们不自在了,我们就干掉他。”
张义点头,说:“大家准备吧,今晚就敲响李士君的丧钟。”
“今晚我们要敲响军统特别联络站的丧钟。”
76号,李士君同样在看报纸,脸上露出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
说着他望了一眼神色黯然的陈恭树,宽慰道:“节哀。”
“谢谢李主任,不,李主席。”
军统特别联络站的丧钟能不能敲响,陈恭树不知道,但丧钟却早一步敲到了他的心上。
他亲手将戴老板苦心经营的家业拱手送给日伪,无疑是挖去了戴老板的一块心头之肉。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陈恭树的儿子竟然夭折了。
相比他的极度伤心,李士君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凭借一举荡平军统沪一区的功绩,通过梅机关晴气的运作,李士君已经拿到了JS省主席的职位。
“现在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就不用客气了。”李士君笑着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支票递给陈恭树。
“这是给你的,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嘛,娶上几房姨太太,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是不是太多了?”
陈恭树撅着屁股接过支票,看到支票上的数字不由一愣。
“多吗?这是你应得的。”
李士君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如今他身兼JS省主席、调查统计部部长、清乡委员会秘书长、清乡委员会驻苏州办事处处长等数个肥差,100万中储劵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而且这笔钱也是他敲诈来的。
李士君上任JS省主席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号施令,向周某海发起进攻。
此一时彼一时,周某海为了伪中储银行顺利在苏州推行中储劵,不得不向李士君交纳2000万的买路钱,而这笔钱几乎全部落入了李士君的个人腰包。
所以戴老板之前想用300万法币来收买他,对李士君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
想到戴春风,李士君莞尔一笑,看着陈恭树说:
“一会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
“帮我给雨农兄发一份电报。”
陈恭树不由愣住了。
但李士君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拍了拍巴掌,很快就有便衣抱着从军统沪一区缴获的电台和密码本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