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268节
“大象早年在上海地下党干过,他曾经的一名下级老刘负责另外一条线,两人认识,但按照他们的纪律,即便见面也会装作不认识,但有了大象的指认,一切水到渠成。
大象害怕出卖自己这条线上的下线暴露自己,所以特高课在得到老刘的身份后,为掩人耳目,并没有直接逮捕他,而是从他那条线最底层入手,步步逼近。
所以直到老刘被抓,红党组织也不知道大象早就叛变了,还以为是他们下层出了问题。”
“特高课从下到上抓人,但这中间肯定有发生横向联系的人,他们就没有供出大象这条线上的?”
“张桑果然敏锐。”野山梨花妩媚一笑,“你能想到的,特高课自己会想到,老刘线上的人全部出了事,大象线上同级别有横向联系的人如果不出事,那才是欲盖弥彰,所以特高课特同样逮捕了几个大象线上的人。”
“为了能让大象发挥出更大价值,特高课故意放出老刘叛变的消息,公开通缉大象,好让他撤出上海,回到根据地,配合大日本皇军前线的战斗,但事情却出人意料,大象被调到了武汉,后来自然由我和老杨接手。”
张义没想到特高课竟然布下了这么大的棋局,而郭文标这个可耻的叛徒隐藏在武汉地下组织里面,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爆炸,不知多少人要粉身碎骨。
“到达武汉后,他向你们提供了什么情报?”
“一份名单,武汉城工委19人的名单,原本我们约定三天后接头的,可惜”野山梨花叹了口气,又盯着张义道:
“张桑,这份大礼和我的性命比起来应该物有所值吧?希望你言而有信。”
“放心,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张义笑了笑,然后让便衣给她纸和笔。
出了审讯室,钱小三问:“科长,要向红党通报吗?”
按照国红合作的协定,红党情报机关和中统、军统有情报交换机制,相互交换日军信息。
猴子像傻子一样看着他:“通报什么?按理说他们在上海的情报机关出了叛徒,是应该通报,可现在这个叛徒是地下党,不是公开活动的红党。”
武汉有公开的红党机关,但按照协定,红党不得在国统区公开活动、发展组织,而对于地下党的态度,中统、军统这边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公开通缉逮捕,但暗中都是以杀人犯、汉奸的罪名逮捕。
所以这件事情.
张义思忖了一会,道:“案情重大,等我向上面汇报再说,从现在开始,知晓案情者一律不得离开,违者以泄密罪处理。”
“是。”
回到办公室,张义点上一根烟,将自己独自陷在沙发里,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审讯出这么一个结果。
心力交瘁!
郭文标这个狗汉奸肯定是要抓捕处决的,但抓了此人,武汉城工委的19人也必然暴露,你不能指望一个卑躬屈膝靠着出卖自己同胞、同志才在日本人那里换得苟延残喘机会的叛徒再次被捕后会忠贞不屈吧?
而一旦郭文标招工,武汉城工委的19人必然难逃被捕的命运?
等待他们是什么?严刑拷打,这里面会不会再出现叛徒?
谁都无法保证。
一根烟抽完,张义冥思苦想了许久,然后起身走进卫生间。
他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驱走疲惫和困意。
洗完脸,他来到电话机前,拨出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立刻挂断,然后打到办公室,问:
“何科长在吗?什么?回家去了?我刚才打他家里电话没人接,你马上继续打,直到联系上,就说我有重要的情报汇报。”
挂断电话,张义想了想,叫来陈秘书,道:“马上通知侯组长、钱小三、郑呼和、杨文轩和刘魁到我办公室,跑步。”
很快几人就到了张义办公室。
见人到齐了,张义直接开门见山:“刚才野山梨花供出了一个红党叛徒,此人现在是武汉城工部的重要人物,手中掌握着19名地下党的名单.我刚才向何科长汇报,但电话没有接通,为避免夜长梦多,今晚就实施抓捕。”
“猴子,钱小三。”
“到!”
“你们现在就根据野山梨花交待的地址,秘密将人带回来。”
“是。”两人凛然敬礼,杀气腾腾的的走了。
“郑呼和、杨文轩、刘魁。”
“到!”
“老郑负责审讯工作,先将审讯室清理出来,人一到马上开始审讯。
杨文轩、刘魁你们二人立刻集合人手待命,犯人一招供,立刻开始抓捕。”
“是。”三人同样起身敬礼。
“好了,分头行动吧。”
郑呼和心神一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蒙了,今天不是一直在抓捕日谍吗?怎么突然牵扯出红党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心情有些沉重。
红党叛徒也就罢了,但此人牵扯到19个其他的同志,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作为一个打入特务处内部的红党地下党员,这些年,不知有多少被抓或即将被抓的人因为他而避免了遭受严刑逼供的厄运,但有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捕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每次都会让他心力交瘁。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暴露自己,他已经不在乎了,行走在悬崖边上是他生活的常态,不管暴露与否,不管哪种结果他都能平静面对并且果断处理。
郭文标刚被抓到审讯室,行动科科长何志远就满面春风地赶了过来。
“云义老弟,听说抓到一条大鱼?”
“何科长,您电话打不通,我只能先奏后斩了,还望您不要怪罪。”
“你做的对,哎呀,今晚睡过头了,竟然错过了一场好戏,这可是意外之喜啊,走,去审讯室!”
审讯室光线很暗,虽然清理了一番,但依然难掩刺鼻的血腥味。
屋内除了郑呼和和一名记录员,没有任何警卫、便衣在场。
一进审讯室就听到郭文标的叫嚣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知不知道这是绑架?还有没有王法了?”
虽然他气势很凶,但在张义几人看来怎么都有点色厉内荏。
“绑架你应该找警察局,这里是特务处,再大喊大叫,信不信我毙了你?你一个开茶馆的,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何志远在主座上坐下,一拍桌子,呵斥了一句,直接说道:
“别废话了,将你的组织交出来。”
“我没有组织,我就是个开茶楼卖力气的,哪有什么组织。”郭文标双手环抱,一脸无辜。
张义看了一眼郑呼和,郑呼和瞥了一眼郭文标,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眼里没有一丝波澜,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桌上的监听设备。
下一秒设备中响起一个女声:“大象,我们给他起的代号叫大象.”
听到这个声音,郭文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还要我继续吗?”郑呼和关闭监听设备,冷眼看着他:“郭副书记,期待你的弃暗投明。”
郭文标目光游离,在几道凌厉目光的注视下,心里防线立刻崩溃,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颤抖:
“我我说,我全说”
第260章 郑呼和
昏暗的审讯室里,郭文标蜷缩在审讯椅上,眼神游离不定,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此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垂着头,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我说,我全说.”
何志远笑了,他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起头,露出一副得意的姿态:“郭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期待和你的合作,说吧,交出你的上线下线。”
郭文标努力抬起头,双眼空洞无神,苦涩一笑问:“我会怎么样?”
何志远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没有人会看得起叛徒,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功劳,他还是耐着性子道:“只要你写下自白书,再登报申明从此脱离红党.哦,对了,现在不用那么麻烦,你的老领导姓张的发明了一个来归人员登记表,你只要填写了,自然就是果党的成员,想要位子票子房子车子女子,都可以给你满足。”
张某某这个名字仿佛给了郭文标莫大的精神安慰,他苦笑一声,“你们问,还是我自己写?”
“这样最好。”何志远赞赏地笑笑,示意记录员将纸笔递过去,宝贝似地道:“给郭先生解开手铐,热茶香烟伺候着。”
“是。”郑呼和点了点头,摸了摸衣兜,问记录员:“带烟了吗?”
“郑组长,我这里有。”记录员连忙掏出一包老刀牌香烟,还有一盒印着秀春楼字样的火柴。
郑呼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记录员尴尬一笑,连忙拿出火柴殷勤地帮郭文标点上。
见郭文标一边抽烟,一边蹙眉在纸上书写,张义点了点头,道:“何科长,出去抽根烟透透气?”
“嗯,也好。”何志远点了点头,出了审讯室,故意将大门留了一道缝隙,这样在外面也能看到审讯室内的情况。
张义递出一根烟,帮何志远点上,小声道:“何科长,你说这种软骨头,能用吗?我的意思是利用完了,直接解决掉。”
“伱说的对,不过嘛.”何志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以前红党势小,我们抓捕的留俄学生和地下党,除了求得生命安全而叛变红党外,同时还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所以虽然叛变了他们的阵营,但加入我们后愿意真心诚意卖力气,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叛变的人只是为了苟活,是不是诚心跟着我们干到底的,鬼知道,他们今天能叛变红党,有一天就能投靠日本人,所以我们要尽力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
说到这里,何科长似乎找到灵感一样,侃侃而谈。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做好宣传工作,做给红党和外面的人看。
这些人即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但只要活着就是一块招牌,你想想,我们抓了他们不但没有为难他们,还给他们官做,红党会怎么做?他们恨叛徒甚过恨我们,肯定派锄奸队来杀他们嘛。
只要人一死,我们就可以大肆宣传,我们都不杀的人,被红党杀了,这就是最好的材料,这些叛徒的亲友也会反感仇恨,我们又可以打着报仇的理由策反他们。”
“即便这些人有一天又跑到红党那边去了,没有被杀反而取得了信任给与工作,那便证明他们在许多问题上做了隐瞒,那时候我们再派人和他们联系,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便可以威胁他们同归于尽。
而如果他们回到那边后,得不到重用反而受到轻视甚至是牢狱之灾,日子过的不好,他们就会怀念我们的好,这样的人又可以再利用。”
“.”张义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何志远,第一次见识到这老家伙的阴险毒辣,一个叛徒的运用问题上,他都能说出花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何科长您.”张义刚恭维了一句,突然就听审讯室内传来“砰”一声碎响。
刚才还一脸倦怠的何志远已经倏地推门走了进去。
张义立刻紧随其后。
只见审讯室内,郭文标手边的茶杯早就掉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他整個人瘫倒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就像压了一块沉重的铅块,呼吸艰难。
郑呼和此刻正搓揉着他的胸口,帮着舒缓呼吸。
“怎么回事?”何志远看着满脸惊恐不知所措的记录员,厉声问道。
“何科长,我我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他抽完一根烟,接着抽第二根就突然.”
“放你娘的狗屁,我知道刚刚好好的,我问的是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打电话叫医生?!”何志远一把推开记录员,问郑呼和:“怎么样了?”
郑呼和一边抢救,一边淡定道:“他的心跳很快,呼吸急促,需要马上抢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何志远急的跺了跺脚,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抓起桌上被茶水浸湿的香烟,瞪着记录员:
“你刚才说什么?他抽到第二根烟?抽剩的烟呢?”
记录员拨电话的手一抖,浑身一颤,刚才郭文标抽的烟可是他的,他颤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