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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万历帝 第102节

  “什么方式?”

  “卫所!”

  朱载坖一惊,脸色慢慢地变得肃正起来。

  “土木堡之变,勋贵死伤殆尽,天子就瘸了一条腿。”

  朱载坖马上问道:“兵权?”

  “是的。景泰年间,以于少保以兵部尚书提督京营,组建十团营,众多武将,都是于少保以兵部名义任命,五军都督府成了空架子。大明官军的官帽子,被兵部掌控。

  然后上直卫,直属天子的二十多卫,除了四卫营,勇士营等少部禁军,都归了兵部管,粮饷归户部管。

  接着节制各边的总督和巡抚,也用这个方法拿住了边军的官帽子,再通过户部和地方,卡住了边军的粮饷。

  此时不管天子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依靠文官来管理天下诸军。而这些呈请,都被当时的内阁赞同票拟,然后被批红。”

  朱载坖听得神摇魂荡,嘴里喃喃地说道:“于少保为何如此,百官为何如此!”

  “因为于少保和百官们觉得天子做得不好,大明将亡,所以要挺身而出,扶将倾大厦于危急之时。

  要成大事,必先揽权,所以他们会如此。正如皇爷爷所言,权柄给出去了,再想拿回来,就难了。

  弘治年间,孝宗皇帝任用王恕,刘大夏等文臣,说是对五军都督府革新除弊,实际上就是彻底废弃了五军都督府。

  不仅武官任免由兵部做主,就连此前由五军都督府掌管的卫所土地和军户户籍也移给了兵部,然后卫所名下的土地,”

  朱翊钧一摊双手,“全没了,去了哪里,大家心知肚明。”

  他身子往前一倾,问道:“父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朱载坖有些茫然,摇了摇头。

  “意味着天子不再是天下最大的地主。天下最大的地主,成了文臣们。就连土地分配权,也被文臣们悄悄拿了去。

  父王,这也意味着大明朝局,彻底失去了制衡。没有皇权和勋贵们的制衡,文臣们,成了不受约束的怪兽。而失去制衡的权力,都会变得无比贪婪和凶狠。”

  朱载坖不敢置信,“他们有变得那么坏吗?”

  “父王,人心是贪婪的。于少保那样一心为公的文臣,只是少数。满天下的文臣,大多数想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家族。

  失去制衡的文臣们,做起恶来甚至比内监作恶更坏。”

  朱载坖惶然地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文臣们作恶,怎么可能会比内侍还要坏?”

  “刘瑾再坏,武宗皇帝一指纸条,就能剐了他。

  晋党把持九边,为一己私欲,外通北虏,引寇卖国。却只能寻着庚戌之变由头,借着皇爷爷数十年积累的天威,勉强除去部分。

  东南世家,违禁走私,外通倭寇,肆虐地方数十年,却无可奈何。”

  朱载坖默然无语,朱翊钧继续添火。

  “文官不受制衡,他们把持着科试,自己选自己做官,不再是天子择天下优士而录。他们再以同年、同门、同科等等关系,勾连在一起。

  上,掌内阁六部,把持朝政;下,以乡绅胥吏,深入地方。田地、人口、商贸等等,所有能生钱的资源,能赚钱的好处,他们一概不放过。

  更可恶的是,他们还想方设法逃避缴纳税赋,不承担边关、漕运、朝堂运作等等责任。出了事,也不承担后果,把包袱甩给朝廷,把罪名甩给天子以及内监。”

  朱载坖心中焦躁不安,猛地站起来,在屋内来回地走动。

  朱翊钧的一番话,几乎摧毁了他三十年来的认知和三观。

  从骨子里,朱载坖不相信文官会这么坏。

  但他只是平庸跳脱,不是糊涂蛋。

  朱翊钧说的这些情况,都是有据可查,句句都是实情。

  更关键的是,朱载坖现在是太子。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即位为天子,站在天子的立场上,朱翊钧说的这些实情,深深地刺痛着这位未来皇帝的心。

  以前他只是裕王,大明会不会是他的,还有变数,所以可以不用去关心。

  现在他是太子,大明以后肯定是他的,那么此时的朱载坖开始能体会到老父亲,嘉靖帝的心情。

  银子啊!朕的银子!

  权柄啊!朕的权柄!

  “可是,他们”朱载坖想起数以万计的文官,数以百万计的士子、儒生,结成了庞大的集团,如同泰山一样横在他的面前,一时迟疑了。

  嘉靖帝开口了,“那些饱学之士,天天给你讲圣贤道理,其实是要你认同他们的说法,认同士子儒生们,让伱觉得他们上秉圣人道理,守礼义廉耻,都是一心为公,赤忱为君。

  实际上,都是屁话!这些人都是一群男盗女娼,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朱载坖喉结上下急促地抖动着,想起文臣们的人数,以及他们的实力,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在一张网里,被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怎么争啊!

  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个太平天子。

  想到这里,朱载坖颓废地坐回到椅子上。

  嘉靖帝看了他一眼,早就猜到他的反应,幽幽地说道:“老三,所以朕把紫禁城留给你,把西苑留给了钧儿。

  你啊,老老实实地待在紫禁城,广选美人,过快活日子,做他们嘴里的仁德贤君。”

  说到这里,嘉靖帝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朱载坖,盯得他头皮发麻。

  朱载坖咽了一口口水,“父皇,你有话请说。”

  “老三,你要牢牢记住!

  大明天下是我们爷三的,不是外面那些文臣的。

  你可以小事糊涂,大事上,你可千万不要糊涂!”

  朱载坖连连点头。

第130章 回京的张居正

  嘉靖四十四年秋九月。

  中秋节没过去多久,天色骤然变冷。

  安贞门,匆匆一行人自北疾驰而来。

  守门的武官带着军士连忙上前拦住。

  “下马!”

  这行人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守门的武官,这才看到队伍里有一人,穿着绯袍官服,心里咯噔一下,再仔细一看,胸前补子上绣着一只孔雀。

  完蛋,这是位侍郎啊!

  他身后还有一人,也身穿绯袍官服,胸前绣着一只云雁。这也是位四品官老爷。

  千总腿一软,噗通跪下:“安贞门守门千总陈胜彪,拜见上官老爷。”

  “无妨!”三品官老爷翻身下来,“按朝廷律制,除持天子使节外,进出九门都要下马落轿,接受检查。

  都下来吧。”

  “是!”随从应了一声。

  “本官是兵部侍郎张居正,刚从辽东公差回来,这位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方逢时,这是我俩的腰牌。”

  张居正和方逢时把腰牌递给随从,随从上前递给千总陈胜彪。

  陈胜彪一骨碌爬了起来,双手恭敬地接过腰牌,扫了一眼,又恭敬地双手奉还。

  “下官验查无误,请侍郎和御史老爷进城。”

  张居正和方逢时把缰绳甩给随从,并肩走进安贞门。

  “金湖兄(方逢时),两月前,你刚从广东兵备副使任上回京述职,被我拽去了辽东。风雨两月,兼程千里,你可不要怪我。”

  方逢时哈哈大笑,“叔大客气了,都是为国出力,不分彼此。只是我们在辽东查出的这些腌臜事,有些难办啊。”

  张居正神情肃然,“是啊,确实难办。我原本以为辽东离京师不远,看着察哈尔和建州女真,事关重要,下面的人再乱来,也不敢过分,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家伙,完全是不知廉耻啊。”

  “叔大,习惯就好。地方上都是这个样子,天高皇帝远。当地的乡绅就是天,他们与胥吏勾结,一手遮天,胡作非为。

  朝廷官员,都是有任期的,任期一满,转任他地。所以许多地方官员,不愿生事,装聋作哑。有些官员,有几分责任,想管,却被这些混账上下其手,欺下瞒上,架空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有时候还会通过蔓连的关系,找到御史,捏造个罪名,狠狠参上一本。按照朝廷定律,巡按会下来过问,先咨访民情,问得就是这些乡绅,你说能有好话吗?

  结果想做事,想革除陈弊的官员,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侃侃而谈。

  张居正沉默一会答道:“晚生一直盘桓京师,历任清贵之地,不识实务,不明地方。以前只知道大明积弊重重,却没有想到,积弊到了这种地步。

  去年去辽东巡关,走马观花,查了些弊政,还洋洋得意。后来又去了宣大,得汝贞前辈引着,深入地看了一圈,才知道地方积弊,尤其是边关腐朽,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

  这次借着遵循朝廷九边防务预备方案的机会,又走了一趟辽东,才发现这些触目惊心的腌臜事啊。”

  方逢时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这些积弊腌臜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对,说没有用,必须要下定决心去改!”张居正语气坚定地说道。

  方逢时侧脸看了张居正一眼,问道:“叔大,此事关系重大,兵部、户部、地方巡抚,都牵涉其中,每一处,都不是什么善茬,伱想过如何去改?”

  张居正沉吟十几息,开口道:“我先去驿馆,洗漱一番,再去内阁。”

  “先去内阁。”方逢时的声音有点飘忽。

  张居正听出方逢时话里的意思,“金湖兄,晚生这次出京办差,奉的是内阁差遣,督办九边防预案执行事宜,回京当然要回内阁,向阁老述职交差。”

  方逢时笑着点点头,“说得也是。方某这次与叔大一起出京办差,奉的是都察院院令,行御史监察之职。回京了,我自当去都察院述职。”

  说罢,方逢时拱拱手:“叔大去驿馆,我去都察院,刚好在这里分路。”

  张居正一愣,“金湖兄不去驿馆洗漱换身衣服吗?”

  方逢时看看自己风尘仆仆的官服,变了色的官靴,能看得出黄白色汗渍的乌纱官帽,再把衣袍掀起,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酸臭的汗馊味,扑鼻而来。

  方逢时满意地点点头,“嗯,我要的就是这个味。王老夫子,最爱整洁不过。我往他跟前一坐,估计不用半刻钟就会把我打发出来。

  我也省得一番口水,也懒得听他呱噪不休。”

  张居正哑然,然后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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